军行高阳分部的议事厅内,气氛远不像窗外阳光那般和煦。
来自各地股东的账房先生们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关于金钱的躁动。
军行总账房先生站在前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账册,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诸位,根据账面核算,今年第一个季度,我军行各项营收汇总,收益已完全达到并过了预先设定的分红基准线。
照此势头预估,至年底,在座的二十六位股东,预计可……平分红利,总额当在二十万贯以上。”
“平分”
二字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平分?这账岂能如此算法!”
一位戴着瓜皮帽、眼神精明的账房立刻拍案而起,“军行创立之初便白纸黑字约定,按出资份额计算分红!
马家、骆家、何家三位大股东,当初真金白银投入巨万,他们的分红岂是这区区二十万贯能打的?更别提还要与我们‘平分’!”
“正是此理!”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军行如今偌大局面,营业额惊人,红利自然应按功劳、按投入来分!
岂能让那些未曾出多少力、只是象征性入股的小股东,与我们这些倾力支持者平分秋色?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另一位瘦高个账房阴阳怪气地接口:“哼,说得对!
就比如那孙家,当初只入了区区几万贯的份子,凭什么到头来分红能和我家投入数十万的一样多?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被点到的小股东代表也不甘示弱,反驳道:“刘掌柜此言差矣!
当初军行集资,我孙家可是最快响应的!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和果断,难道不算‘出力’?难道不该在分红上有所体现?”
“最快响应?”
一位代表骆家的大账房嗤笑一声,傲然道,“我骆家当初可是一口气集资百万贯!
按当初的约定,这等投入,直接从营收中抽走一成作为优先回报也不为过!
如今只谈‘平分’,已是吃了大亏!”
“如此说来,军行现行的分红制度确有巨大疏漏!”
何家账房总结道,并向一直沉默坐在上的张经纬拱手,“恳请大东家重新梳理章程,定下一个公平公正、能服众的规矩!
否则难以长远!”
又有人补充道:“况且,这还只是云州一地的账目!
军行生意早已遍布外州郡,太源那边还有三十几位官员老爷暗中占了干股,他们的份额又该如何计算?难道也一并‘平分’?他们的那份,难道要从我们这里均出去不成?”
每当面对这种因利益分配而吵嚷不休的局面,张经纬就感到一阵头痛,无比想念那位能镇住场子、手腕高的高颎。
他觉得自己就是把头薅秃了,也想不通高颎一个人当初是怎么把这些斤斤计较的账房和背后贪婪的东家们摆平的。
他揉了揉眉心,等到议论声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冷意:“各位,”
他目光扫过全场,“这才第一个季度,账面刚有点起色,咱们自己人就先为分钱的事吵成这样。
若是到了年底,真金白银堆在眼前,莫非股东是要在我这军行总部门口,打得头破血流,才能决定这钱该怎么分吗?”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各位账房面面相觑,暂时闭上了嘴,但脸上的不服之气并未消散。
张经纬继续道:“我敬佩诸位的职业素养。
作为各位东家派驻的账房,你们为自己主家力争利益,寸土不让,这是合格的。
但凡事,总得有个章程,有个道理可讲。”
他语气陡然转厉:“军行,是我张经纬一手创办的,但也是靠着各位股东当初的投资才得以壮大。
它是我张经纬的,也是在座诸位东家共同的产业!
如今一遇到利益分配问题,就咄咄逼人,要求军行立刻按你们的意思整改?诸位是把军行当成妓院了吗?觉得这里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