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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眼皮一耷拉,就给我弄醒!
用锣敲、用冷水泼、用最难听的话骂都行,就是不准打!
熬他两天两夜,让他可以好好跟我讲话。”
王二狗咽了咽口水,应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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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县令居所的书房窗棂上,映着张经纬伏案的身影。
然而,这夜的宁静却频频被院中的动静打断——压抑的争执声、画卷展开的窸窣声、还有张六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固执的说话声。
终于,在第三次被打断思绪后,张经纬皱着眉放下笔,起身推开房门。
只见梁大海苦着脸,怀里抱着厚厚一摞卷轴,像个人形画架。
而张六则佝偻着背,就着一盏被风吹得摇曳的灯笼,极其认真地展开一幅画卷,凑近了仔细端详,手指还在画中女子的眉眼间虚点着,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颧骨略高,怕是福薄了些…这个眉眼倒是清秀,只是家世……”
“六叔。”
张经纬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被打扰的疲惫,“这大晚上的,您跟大海在忙活什么呢?叮叮当当的。”
张六闻声,手一抖,画卷差点掉地上。
他连忙稳住,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带着点邀功似的讨好:“少爷,您还没歇息啊?老奴…老奴这两天拜访了城里几家最有名望的官媒,想着…想着府上该添些新人了。
这不,她们今日就把城中几位适龄、门第也尚可的闺秀画像送来了。”
张经纬的目光扫过那一大摞画卷,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也沉了下来:“啧!
六叔,您这是在做什么?灵妹还在病中,您弄这些来,若让她看见,心里该多难过?”
张六却像是早有准备,挺了挺佝偻的背,声音也大了些,带着点委屈和理直气壮:“少爷您可冤枉老奴了!
少夫人不点头我怎好自作主张!”
张经纬闻言,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是惊讶,是心疼,更有一丝对皇甫灵强作大度背后那份酸楚的感同身受。
难怪……难怪昨天那么反常,言语间也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和自我贬低。
张经纬叹了口气,说道:“六叔,你……哎哟!
这事儿到此为止!
以后不准再提!
这些画,都给我拿走!
立刻!”
张六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非但没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带着老仆特有的、近乎固执的忠诚和焦虑:“少爷!
您听老奴一句劝!
少夫人出身名门,是世间顶顶好的女子,老奴也打心眼里敬重她!
可是……可是张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张家就您这一根独苗!
这开枝散叶的大事,您不能……不能由着性子来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带上了哭腔。
“六叔!”
张经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有的严厉,“我还不到二十岁!
这事儿急什么?您有这操心的功夫,不如先想想您自己的亲儿子!
他年岁也不小了吧?再不济,”
他目光转向一旁抱着画卷、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梁大海,没好气地说,“您看看您这干儿子!
大海不也老大不小了?您怎么不先替他张罗张罗?”
梁大海本来正缩着脖子装鹌鹑,一听提到自己,又牵扯到“干儿子”
这身份,顿时觉得是个转移矛盾的好机会。
他咧开嘴,半是解围半是打趣地插话道:“就是嘛!
干爹!
您这也太偏心眼儿了!
整得好像少爷才是您亲儿子一样。”
他本意是想缓和气氛,开个玩笑。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就猛地炸响在寂静的庭院里!
“啪!”
张六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掌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在了梁大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