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西郊,多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巷道狭窄,空气中混杂着柴火、鸡粪和泥土的味道。
一处不大的院子夹在其中,木门略显破旧,但门楣上贴着的褪色春联还勉强完整。
元亮在那扇再熟悉不过的木门前站了许久。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屈辱。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胸腔里那股翻涌的酸涩和愤懑压下去,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点的表情,这才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谁呀?”
院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元亮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是我!”
门“吱呀”
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七八岁、脑袋剃得锃光瓦亮的小男孩探出头来,正是他的弟弟阿什。
阿什一见他,眼睛顿时亮了:“亮哥!
你回来啦!
娘,是亮哥回……”
他的欢呼声在看到元亮的脸时戛然而止,倒抽一口凉气,“嘶……亮哥,你的脸……咋成这样了?”
元亮赶紧把手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嘘……小点声,没事,磕了一下。
别大惊小怪吓着娘。”
他边说边侧身挤进院子,顺手关上了门。
小院里收拾得还算干净,墙角堆着柴火,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
一个穿着洗得白粗布衣裙的盲眼老妇,正拄着拐杖,摸索着从里屋走出来。
她年纪其实不算太大,但长年的操劳和眼疾的折磨,让她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苍老,头已然花白了大半,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
“亮儿?是亮儿回来了吗?”
老妇侧着耳朵,脸上露出期盼的笑容,“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娘算着日子,得有半个多月了。”
元快走两步上前,虚扶住母亲的胳膊,语气故作轻松:“嗯,娘,是我。
这次的差事有些棘手,路途又远,所以耽搁久了些。”
他顿了顿,又故意带上点自豪的口气,“不过,要不棘手,王爷也不会特地派我去了,是不是?”
元亮娘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望”
着儿子声音的方向,满是皱纹的手抬起来,摸索着碰到元亮的脸,心疼地摸了摸:“亮儿有本事,受到王爷的器重是好事……可也得注意身体啊,别太拼了。
你想想你爹,就是年轻时太不顾惜身子,早早的就……就丢下我们娘仨走了……”
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
元亮心里一酸,连忙打断她:“好了娘,不说这个了。
儿子今天回来,是有桩喜事要告诉您呢!”
“喜事?”
元亮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露出好奇,“啥喜事儿啊?快跟娘说说。”
“王爷念我这次办差辛苦,立了功,”
元亮的声音里努力注入欢快,“特地开恩,准我在家多待些时日,好好照顾您一段日子!
不用急着回王府当值了!”
“哎呀!
这……这还真是天大的喜事!”
元亮娘果然喜出望外,空茫的眼睛都仿佛有了光彩,“好啊,好啊!
正好,院子后面那块菜地该翻一翻了,你回来了正好能搭把手。
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更高兴了些,“前两日,东头的王媒婆来家里坐了坐,说是常平村里正家的一个侄女,相貌可人,性子也温顺,年纪跟你正相仿……亮儿,你看,要不……抽空去见见?”
元亮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语气却依旧温和,带着点无奈的哄劝:“娘,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些媒婆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虚的,都是无利不起早。
以后她们再来,您直接让阿什撵出去就行,别听她们瞎咧咧。”
“可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亲事都没定下来……”
元亮娘叹着气,摸索着抓住元亮的手,“要是娘这眼睛晚瞎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