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混乱,一华服身影仓促离场。
海兰眼尖,瞥见那人袖中滑落一物,被奔逃的孩童踢至琴师脚边。
她俯身拾起,是半尺冰蚕丝绢帛。
展开,一行小字触目惊心:“借傀儡乱其名,待民怨沸反,即可收网,尽屠海氏。”
落款处,赫然是一枚殷红似血的印章——狰狞龙爪,紧握一枝带刺寒梅!
长公主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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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曲》的铮铮余音,如同无形的清泉,还在洗刷着朱雀大街口弥漫的妖氛。人群从狂热的泥沼中挣脱,巨大的茫然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了每一个人。窃窃的议论声浪渐渐升高,不再是整齐划一的疯狂咒骂,而是充满了惊疑、不解、羞愤和隐隐指向宇文家高台的怒火。
“那木偶……刚才像鬼上身一样!”
“头疼得厉害,定是中了邪法!”
“宇文家!定是宇文家搞的鬼!”
质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纷纷刺向高台。台上,那身披斗篷的傀儡师显然没料到精心布置的摄魂之局竟会被一曲破琴音生生击溃。面对台下无数双逐渐恢复清明、并燃烧起被愚弄怒火的眼眸,他操控丝线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和僵硬。那“奸相”木偶的动作也变得滞涩扭曲,再难维持那蛊惑人心的邪恶韵律。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有人因羞愤而怒骂着向前拥挤,试图冲上高台讨个说法;有人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地想要挤出这是非之地;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地推搡叫嚷着……场面顿时失控,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
就在这片混乱骚动的边缘,靠近街角盲眼老琴师的位置,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仓皇。
那是个穿着宝蓝色团花暗纹锦缎袍子的男人,身形微胖,在混乱推搡的人群中竭力维持着体面,却掩不住脸上的惊惶失措。他显然并非普通看客,对局势的急转直下毫无心理准备,宇文家傀儡师一露败象,他便如同惊弓之鸟,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脚下已不由自主地向人少的外围急速退去,只想尽快逃离这片是非旋涡。
海兰一直隐在对面一处茶幡的阴影下,冷眼注视着全局。当那盲眼琴师一曲惊破妖氛,她心中震撼未平;当人群开始质疑宇文家,她心弦稍松。然而,就在这混乱初起的刹那,那个急于脱身的华服身影,如同暗流中浮现的礁石,瞬间攫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人的慌乱,太刻意;那急于逃离的姿态,太心虚!绝非普通被蛊惑者应有的反应。
海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牢牢锁定那抹刺眼的宝蓝色。
混乱加剧。一个被推搡得踉跄的粗壮汉子猛地撞在那华服男子的后背上。男子猝不及防,向前一个趔趄,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在他身体失衡、手臂下意识挥舞试图保持平衡的瞬间——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上好丝绸被锐物划破的声音响起。
海兰瞳孔骤然收缩!她清晰地看到,一抹比周围颜色更深沉、闪烁着冰晶般内敛光泽的物件,从那华服男子因挥舞而敞开的宽大袖管深处滑落出来!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薄如蝉翼,在混乱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
那物件无声地掉落在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泥地上。恰好此时,一个因恐惧而哭喊着奔逃的顽童,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旁窜过,沾满泥污的小脚丫不偏不倚,正好踢在那物件上!
“啪嗒。”
那东西被踢得翻滚了几下,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骨碌碌滚过满是泥水和脚印的青石板,最终,停在了街角那位刚刚收住琴音、正微微喘息着的盲眼老琴师那双破旧草鞋的鞋尖前。
华服男子似乎毫无所觉,在人群的推挤下,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旁边一条更窄的暗巷拐角。
海兰没有丝毫犹豫。她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身影几个极其迅捷灵巧的转折,避开混乱冲撞的人流,瞬息间便已穿过半个街口,来到了那盲眼老琴师的面前。她甚至没有去看老琴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