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北地极寒。视野尽头,天地间再无界限,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白。那不是雪,是凝固的风暴,是冻结的死亡。浓重的铅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翻滚搅动着,酝酿着毁天灭地的严寒。巨大的、棱角狰狞的冰晶被狂风卷着,如同密集的箭矢,狂暴地击打在灵舟护罩上,发出噼啪爆响,溅起一片片刺目的冰屑。
更远处,灰白色的混沌深处,隐隐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那是冰川在死亡压力下崩裂的哀嚎,是永冻冰原深处万年不化的怨气在咆哮。空气被冻结了,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着肺腑,连灵力运转都带着一种滞涩的寒意。
真正的极北绝域,露出了它吞噬一切的獠牙。
云辰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刀名“惊蛰”,古朴的鲨皮刀鞘此刻已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刺骨的寒意透过刀鞘,沿着手臂经脉一路向上蔓延,试图冻结他的血液和意志。
他缓缓地、一寸寸地,将长刀从凝霜的鞘中抽出。
刀身狭长,带着一道凄冷的弧光,并非耀眼的银白,而是一种沉凝的玄铁之色,只在刃口处流动着一线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锋芒。刀出鞘的瞬间,刀身周围的空气发出一阵低微的呜咽,仿佛被无形的锋锐割裂、冻结。船首肆虐的罡风,在接近刀身三尺范围时,竟诡异地平息、凝固,形成一片绝对的死寂真空。
云辰的目光,穿透狂暴的冰晶风暴,穿透那无边无际的死亡灰白,投向更北、更深、更冷的混沌深处。界碑的嗡鸣还在灵魂深处隐隐回荡,玉符上那“父危”的血字如同烙印灼烧着神经,北溟海那吞噬一切的恐怖传说在脑海中翻腾……阿璃塞来的琉璃方盒在怀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十颗保命丹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万民伞冰冷的金属伞骨紧贴脊背,五种截然不同的图腾气息在绝域的酷寒中依旧顽强地纠缠、抵抗。
所有的重托,所有的危机,所有的牵挂,所有的绝望……在这极致的冰寒与死亡的威胁前,非但没有将他压垮,反而在胸腔中点燃了一蓬焚尽万物的烈火!
“此去——”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被狂暴的风声撕扯得有些模糊。但那两个字,却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在甲板上苦苦抵御严寒的将士心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踏碎一切恐惧的决绝。
他握刀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般在玄铁色的刀身上蜿蜒凸起。惊蛰刀锋上那线暗金的光芒,骤然炽亮!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当碎尽劫波!”
话音落下的刹那,云辰手臂猛地向前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只有一道极细、极薄、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刀弧,无声无息地从惊蛰刀锋上脱离,向前方那堵墙般压来的灰白寒潮斩去。
嗤啦——!
一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撕裂声响起。
如同裂帛。
挡在灵舟正前方,那厚重、狂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亡寒潮,竟被那道看似微弱的暗金刀弧,从中硬生生地、干净利落地一剖为二!
被斩开的寒潮左右翻卷、溃散,露出后面一片短暂而笔直的通道。通道尽头,是更加深邃、更加狂暴、仿佛能吞噬星光的终极黑暗——北溟海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显露出来。
灵舟没有丝毫停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顺着那道被刀弧劈开的、正在急速弥合的缝隙,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那片象征绝对死寂与未知恐怖的黑暗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