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十三郎缓缓站了起来……
"芙蓉。"他轻声道,"带着阿槐和馨兰她们,连夜去瑶池……"
戴芙蓉从杨十三郎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决绝:"你答应过,永远......"
因为有金罗大仙在,戴芙蓉没有重复杨十三郎的承诺。
"这次不一样……玉帝的三尸化身带着'御'字钱亲至,说明青铜鼎里封着的东西,连他都忌惮。"
金罗大仙突然把银刀插进药案:"小子,你只有两个选择。"
枯瘦的手指竖起,"一,现在就让老夫剜了你的风神之眼,解除你的所有痛苦,接受玉帝的条件,带着你的夫人们远走高飞。"
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二,把眼睛喂给青铜鼎,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即使没有万分之一。"杨十三郎打断他,从药案抽屉取出一卷竹简。
简上刻着天枢院历代首座的名讳,最后一个名字"白眉"的笔画明显比其他字深,像是被反复模刻过。
他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刻痕:"师父在混沌海底等我,太久了。"
窗外忽然刮起怪风,吹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乱响……避风结界内,茶盏冒出的热气笔直如尺…
七把叉的脑袋从窗框边冒出来,含混不清地嚷道:"首座哥!那帮阴兵突破天河防线了!"
杨十三郎眨了眨眼。风神之眼最后的青光在瞳孔深处流转,映出无数破碎的画面——白眉元尊在冰棺中睁开的左眼、青铜鼎底渗出的黑血、玉帝化身胸口闪烁的"御"字钱......最终定格在案头那盏将熄的油灯上。
"金罗前辈。"
他忽然解开腰间玉带,露出心口处铜钱状的黑斑,"若以风神之眼为引,您有几成把握保住我的普通视力?"
金罗的眼睛闪过精光。
他抓起药碾里刚磨好的金粉,突然拍在杨十三郎心口的黑斑上:"最多三成!你可要想清楚——风神之眼连着你的左眼,我只能试着保住你的右眼……"
杨十三郎望向窗外的夜空,他闭上左眼……
北斗七星正被浊雾吞噬,而混沌海方向的云层里,隐约有青铜鼎的虚影浮现。
他想起白眉元尊最后那个眼神——不是绝望,而是释然。
"芙蓉。"他忽然转身,将妻子颤抖的手按在竹简上,"等我回来,给你念新修的《天条天规》。"
戴芙蓉的泪砸在"白眉"二字上……她知道官人已经做出决定了,多说无益!
混沌海的浊浪拍击着断崖,浪花在触及岸边的瞬间凝固成黑色的冰晶。
战线已经前推几千里,这里特别安静……
杨十三郎踏着这些尖锐的冰碴前行,每走一步,碎裂声,像是踩碎了无数细小的魂魄。
守碑人站在青铜鼎旁,腐烂的面孔已经看不出表情。
他手中握着半截锁链,链子上串着的帝钱正一颗接一颗地崩裂,铜屑飞溅,在浊气中划出猩红的轨迹。
"你来了。"
守碑人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来,带着潮湿的回音,"比白眉毛晚了三十年。"
杨十三郎没有答话。
他的风神之眼已经黯淡无光,但金罗大仙的药粉让他的普通视力反而比往日更清晰——
他能看见青铜鼎足上每一道裂痕,看见鼎身上"罚"字纹路里干涸的血迹,甚至能看见守碑人胸口那半枚帝钱上细微的齿痕。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守碑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蠕动的黑斑——和白眉元尊当年一模一样的伤痕。
"白眉本可以全身而退。只要他收下那枚铜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海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浪花。
玉帝的三尸化身踏浪而来,暗金色的衮服在浊气中猎猎作响。
他手中托着一枚完整的"御"字钱,钱币旋转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杨爱卿……朕最后问一次——"
杨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