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猪头肉!\"他脱口而出,\"你为了抢猪头肉还把大表哥撞了个跟头!\"
七把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成了木偶。十三郎无意识地喃喃道:\"这都能蒙对?\"
罗长子感激地看了十三郎一眼,眼眶里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开始如数家珍:\"你额头上月牙疤是磕在这门槛上落的......奶娘给你糊的纸鸢......\"
随着一个个细节被揭开,七把叉的眼神渐渐变了。当罗长子撩开他刘海露出那道浅白色疤痕时,人群中发出\"哇\"的惊叹。
\"能让我......吃口猪头肉吗?\"七把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要小时候那种。\"
罗长子手忙脚乱地摸遍全身,连个铜板都没摸出来。七把叉却潇洒地掏出五两银子:\"谁帮个忙?\"
那个带路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钻出来,接过银子就跑,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哒哒......哒哒......\"朱玉突然用门牙轻叩下唇,发出奇怪的声响。不到半炷香时间,天边飞来两朵云——朱临和潘大娘子来了。
\"七把叉!\"潘大娘子的嗓门震得窗棂嗡嗡响,\"你要吓死干娘啊!\"她一把搂住七把叉,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肩膀。
罗长子深深作揖:\"多谢大娘子这些年......\"
\"你谁啊?\"潘大娘子腰一扭,像避开瘟神似的躲开他的礼。
这时小姑娘抱着油纸包飞奔回来,猪头肉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花厅。七把叉挑了块最肥的,咀嚼时油光顺着嘴角往下淌。当他吃到第三块时,突然\"哇\"地哭出声来:\"爹——!\"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连潘大娘子都跟着抹眼泪。罗长子抱着儿子,哭得像个孩子:\"你姐姐呢?\"
\"狗洞太小......姐姐没跑出来......\"七把叉的眼泪把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娘呢?”七把叉惊醒过来。
当罗长子哽咽着说出\"你娘三年前被妖鬼害死了\"时,七把叉突然挣脱怀抱,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后院。他在迷宫般的宅院里精准地找到了娘亲的卧房——那扇雕着并蒂莲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时,尘埃在阳光里飞舞,像是逝者温柔的叹息。
七把叉站在雕花木门前,双手不住地颤抖。门上的并蒂莲纹样已经有些褪色,但每一道刻痕都那么熟悉。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房门。
\"吱呀——\"
门轴发出久违的呻吟,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霉味的特殊气息扑面而来。七把叉的鼻子一酸,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最深处的闸门。阳光透过窗棂,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往昔:梳妆台上的铜镜已经氧化发黑,但边缘雕刻的缠枝花纹依然清晰;床榻上的锦被整齐地叠放着,只是蒙上了一层灰白的尘网;墙角的多宝阁上,几个瓷娃娃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还在等待小主人回来玩耍。
七把叉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他踉跄着扑向梳妆台,颤抖的手指抚过台面上的一道刻痕——那是他六岁时用小刀偷偷刻下的\"成\"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娘亲总是坐在这里梳妆,而他最喜欢趴在台子上看娘亲描眉画鬓。
\"娘......\"七把叉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梳妆台上,在积尘中冲出几道清晰的痕迹。
罗长子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瘦小的背影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孤单。他的眼眶发热,轻轻走到七把叉身后,将手搭在儿子肩上。
\"这间屋子,你娘一直不让动。\"罗长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说要留着等你们姐弟回来......\"
七把叉猛地转身,一头扎进罗长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十年的委屈、恐惧、思念,在这一刻全部宣泄而出。罗长子紧紧搂住儿子,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从僵硬到柔软,最后完全瘫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