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长安城厚重的夜色,玄武门斑驳的城砖上,暗红血迹与水痕交织,在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新换的禁军将士身披银甲,枪尖挑着的猩红纛旗随风猎猎作响。
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自朱雀大街而来,三百精骑开道,步卒簇拥着一辆朱红辇驾,辇顶鎏金蟠龙在朝阳下吞吐着祥瑞云气,缓缓驶向大明宫含元殿。
承天门楼上,李旦扶着雕龙栏杆远眺,晨风掀起他玄色常服的衣角。
望着那支威严的队伍,这位两度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亲王,喉间溢出一声长叹。
前日里的刀光剑影犹在眼前,此刻却要以帝王之姿重登大宝——命运的轮盘,终究又将他碾入这权力漩涡的中心。
含元殿前丹墀下,文武百官已按品阶肃立多时。
晨光掠过金吾卫高举的长戟,映得紫袍玉带熠熠生辉。
李旦踏着汉白玉阶而上,十二旒冕旒随着步伐轻晃,珠串相撞出细碎声响。
当他在九龙金漆宝座落座时,阶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山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
"
宣旨——"
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黄绫诏书展开的沙沙声中,李旦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当视线落在阶下跪着的李隆基时,这位英武的侄子正垂眸敛目,玄色锦袍上的金线蟠龙暗合着宝座上的纹路。
"
陈玄礼、葛富顺等禁军将领,护驾有功,各进一阶!
"
太监拖长的声调里,两位将领叩谢恩的声音铿锵有力。
李旦抬手示意,继续道:"
临淄王隆基匡扶社稷,居功至伟,着封平王,领殿中监,加同中书门下三品!
"
话音未落,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
李隆基却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声音沉稳:"
儿臣谨遵圣命,愿为父皇分忧!
"
李旦望着这个与当年武则天对视都不曾怯场的儿子,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这份荣耀,究竟是嘉奖,还是新的制衡?
"
至于上官婉儿"
李旦的声音陡然转冷,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妖言惑众,祸乱宫闱,即刻逐出宫廷,永不录用!
"
上官婉儿素白的面容在人群中一闪,她垂眸拜倒时嘴角微微上扬终于解脱了。
"
谢陛下隆恩!
"
殿内谢恩声如浪翻涌,含元殿飞檐上的铜铃随风轻响。
李旦望着阶下匍匐的群臣,恍惚又见得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登基时的光景。
只是那时的怯懦少年,如今已学会在龙椅上,用帝王的权衡之术,编织新的朝局。
色浸透长安城的青瓦,上官婉儿褪去宫装,素衣青衫立在不良人驻地斑驳的朱门前。
檐角铜铃轻晃,惊起栖在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她抬手叩响那扇刻满暗纹的木门。
门轴转动出沙哑声响,袁天罡负手立于院中,玄色大氅在晚风里猎猎作响,宛如一尊从夜色中凝结的雕像。
月光掠过他脸上的面具,映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愈深邃:"
宫廷风云落幕,你自由了。
"
上官婉儿屈身行礼,间玉簪轻颤:"
多谢大帅成全。
"
她望着这位执掌不良人多年的领,忽然想起昨夜玄武门城头,袁天罡那道暗藏玄机的眼神——正是那抹示意,让她暗中调开太极殿守卫,为李隆基的突袭铺平道路。
袁天罡踱步上前,手指抚过廊下悬挂的青铜令牌:"
不良人入则为刃,退则隐于市井。
念你助李唐复位有功,准你暂离。
"
他突然转身,袖口扫落案上的烛火,黑暗中唯有瞳孔闪烁如幽绿磷火,"
但记住,一日是不良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