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丹紧紧握住父亲干枯的手,泪如雨下,却强忍着哭声,轻声道:“没事的,阿耶,女儿明白。”
思萩望着帐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不甘,艰难开口:“是这跋灵石……招来的祸事啊!”
他的目光扫过思玉丹胸口,落在那片麒麟铜片上,忽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促喘息着说:“不……还有办法……去中原找……麒麟侯。
他与你祖父……有旧,或许……能救羽灵部……”
思玉丹闻言一怔,眼中闪过疑惑与期许,重复道:“麒麟侯?大唐的侯爷?”
思萩无力点头,断断续续道:“你胸口的铜片……是他所赠。
他若不在……后人也定会帮我们……”
说着,他颤抖着指向角落装有跋灵石的器物,气息愈微弱:“那是……七部惦记的……小心……”
话音未落,思萩的手无力垂下,胸口的起伏彻底归于平静。
思玉丹呆愣片刻,而后猛地扑在父亲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帐内炸开,混着帐外呼啸的风,似要把这满帐的悲痛,都宣泄给漠北的长夜。
,送别思萩的高台巍然矗立。
灰白色的石台被风沙打磨得粗糙,却在这庄重时刻,承载着羽灵部全族的哀思。
思玉丹身着墨蓝羽纹劲装,红编辫垂落肩头,额间那枚嵌着青羽的额饰,在猎猎风中微微颤动。
她修长的手指紧扣着弓身,雕花的檀木弓泛着温润光泽,而弓弦上搭着的箭镞,缠绕着幽蓝火焰,明明灭灭间,似要将天地都灼烧出一道缝隙。
台下,族人们身着素色祭服,密密麻麻如沉默的石林,目光凝望着高台,有人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都强忍着悲声,等待着这场庄重仪式开启。
大飒满缓步上前,他的衣袍上绣着古老的星纹,每一步都踏在族人们的心弦之上。
到了台边,他仰头望向立于神鼓之侧的思玉丹,沉声道:“立于神鼓之上的大飒满,将以天弓为引,送最英勇将士的灵魂,顺着天路归往九垓!”
言罢,他屈膝跪地,额头触地,苍老的声音混着风沙,传入每一个族人耳中。
刹那间,台下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族中勇士们开始跳祭祀舞。
他们脚步刚劲,踏着古老的鼓点,手中的骨铃叮当作响,红绸在身侧翻飞如焰。
舞姿里,有对思萩一生英勇的敬仰,有对逝者魂归天际的祈愿,每一次转身、每一步腾跃,都似在与天地对话,将哀思与祝福,编织成送魂的长幡。
思玉丹望着台下这一幕,眼中泪光闪烁,却迅被她压下。
她缓缓抬起弓,檀木与掌心相贴,传来熟悉的温度,可心却沉甸甸的。
火焰箭在风里轻颤,幽蓝火舌舔舐着空气,她深吸一口气,将对父亲的不舍、对族人未来的担忧,都凝在这一箭之上。
“阿耶,走好……”
心底的呢喃刚落,她松开弓弦,火焰箭如流星划破天际,精准射向柱上停放的思萩遗体。
瞬息间,熊熊烈火腾起,橘红火焰包裹着思萩,那火焰像是从漠北深处涌出的岩浆,要将苦难与哀伤都焚烧殆尽。
火光映红了思玉丹的脸,她望着这一幕,泪水终于失控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大飒满起身,看向思玉丹,朗声道:“公主身负四方光明,恰似夷离堇的亡魂降临!
此等异象,定是先祖庇佑,会护公主带领族人,渡此劫难!”
台下,族人们的哭声、叹息声,渐渐被这庄重话语抚平,转而化作低声的应和,那声音虽微弱,却带着重新燃起的希望,在漠北的风里,悠悠飘荡,似要追随思萩的魂灵,去往九垓天际,又似要扎根于这片土地,陪羽灵部走过风雨,走向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