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泼洒在长安城太平坊的断壁残垣上。
昔日朱墙黛瓦的麒麟侯府与太平公主宅邸,如今只剩半堵倾颓的青砖院墙,墙头上丛生的狗尾巴草在晚风里摇曳,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荣光。
院墙不远处,一处素雅的宅院透着微光,院内老槐树的枝叶斜斜探进窗棂,将张起灵清瘦的身影拉得颀长。
“圣上现在处境很特殊。”
张久典端着青瓷茶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愁绪,“前日诏我进宫,御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丹砂味,圣上脸色蜡黄,说话都带着虚喘,案头还摆着半炉未燃尽的丹药——他这是打算放弃了啊。”
张起灵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光平静无波,只淡淡开口:“路是他自己选的,旁人拦不住。”
话音顿了顿,他抬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冷了几分,“不过,那些借着圣上体弱,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人,该清理了。”
大明宫紫宸殿内,檀香与药味交织,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马元贽身着绯红官袍,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目光锐利如鹰,落在躬身站立的干儿子马中身上:“圣上今日情况如何?”
马中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蚋:“回干爹的话,圣上上午还召见过几位大臣,午后又睡着了,太医说……说圣上脉象越来越弱。”
马元贽眉头猛地一皱,指节敲击桌面的度加快。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盘算:皇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搭上郓王李漼这条线,为自己铺好后路。
不过半日,“圣上病危”
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在皇宫里四处蔓延。
太监宫女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眼神里却藏不住慌乱;各宫嫔妃暗中联络外戚,朝中大臣更是频繁聚会,原本肃穆的皇宫,俨然成了暗流涌动的漩涡,那些蛰伏已久的野心,也在阴影里悄悄露头。
内殿龙床上,唐宣宗李忱勉强撑起身子,看着手臂上红肿流脓的毒疮,又听闻宫外的流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猛地咳嗽几声,挣扎着喊道:“传……传不良人第十一校尉!”
片刻后,一个身穿玄黑铠甲、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如铁:“不良人第十一校尉,天立星,参见圣上。”
李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最后交给你一个命令——除掉马元贽、仇公武,这两个阉贼,断不能留着祸乱朝纲!”
天立星身形一动,只留下一句“遵旨”
,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内。
李忱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却泛起泪光:“朕即位十七年,兢兢业业,改革吏治,大破吐蕃,可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漼儿,父皇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马府夜惊魂
夜色渐深,马元贽府邸内一片寂静,只有书房还亮着灯。
他端着一盏碧螺春,细细看着手中关于郓王李漼的卷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郓王仁厚,又无强势外戚,若他继位,咱家的地位便稳了。”
说罢,他放下卷宗,起身准备回房歇息。
可刚一扭头,却见院中的月光下,站着一个戴着斗笠、遮着青铜面具的人,周身散着冰冷的杀气。
马元贽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地呵斥:“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本公公的府邸!”
面具下传出模糊而冰冷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马元贽,是吧?”
“正是咱家!
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元贽悄悄后退一步,手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召唤护卫的信号。
可还没等他碰到玉佩,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来杀你的人。”
月光透过院角的梧桐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碎影。
天立星手腕一翻,腰间唐刀“呛啷”
出鞘,刀身映着冷辉,如秋水般澄澈。
他未作多余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