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牛皮油灯将羊皮军报照得忽明忽暗。
李尽忠摩挲着染血的战报,络腮胡随着大笑剧烈抖动:"
武曌那婆娘也忒小瞧我松漠铁骑!
封了个金枝玉叶的郡王,带着五万士兵就想来踏平契丹?孙万荣安排一下在黄獐谷我要全歼这支大周军队"
他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瓷片迸溅声惊飞了帐外巡夜的士卒。
孙万荣负手立在沙盘前,青铜面具遮住半边面容,只露出的独眼映着跳动的烛火:"
嗯,那些武氏郡王不过酒囊饭袋,可若换成麒麟侯"
话音未落,李尽忠的笑声陡然截断,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胡床上:"
休要长他人志气!
那老匹夫年逾花甲,早该在洛阳养老等死。
"
"
也是。
"
孙万荣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拒马河,"
当年他单枪匹马闯突厥王帐,斩下可汗级时,您还在给奚人牧马呢。
"
李尽忠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记忆里那个的身影,骑着踏雪乌骓横刀立马的模样,让他后颈泛起阵阵凉意。
但转瞬他抓起案上的酒坛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虬结的脖颈流下:"
听说他早就辞官了进了武曌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我松漠铁骑争锋的人!
"
帐外夜风呼啸,将远处传来的羌笛声撕成碎片。
孙万荣望着李尽忠因醉意涨红的脸,在心底默默握紧了腰间刀柄。
暮春的塞北,狂风裹挟着砂砾扑打在将士们的盔甲上。
武三思勒住青骢马,望着远处层峦叠嶂间若隐若现的隘口,绣着金线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前方就是黄獐谷吧?”
他摩挲着腰间象征兵权的鱼符,眼底掠过一丝炽热——若能平定契丹之乱,姑母定会对他另眼相看,那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或许就此触手可及。
想到此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弧度。
“报——”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亲卫小坤翻身下马,铠甲上还沾着未拭去的尘土,“梁王殿下!
前方探马来报,契丹营寨炊烟四起,他们正在埋锅造饭!”
话音未落,武三思身旁的曹仁师已按捺不住,钢刀出鞘半截:“末将愿率前军突袭,定叫契丹小儿措手不及!”
张玄遇也抱拳请命:“末将愿为副先锋,与曹将军共破敌营!”
武三思眼中闪过算计,抬手虚压:“好!
曹将军、张将军即刻率精锐为先锋,其余众将随本王压阵!
此番定要踏平契丹,扬我大周军威!”
随着令旗挥动,两万铁骑如黑色洪流,朝着黄獐谷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黄獐谷西侧的鹰嘴崖上,孙万荣斜倚在枯树旁,弯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望着远处扬起的漫天烟尘,他轻蔑一笑:“武三思,你终究还是入了套。”
转身对传令兵吩咐道:“传令各营,待周军进入谷中三分之一,便截断前后退路。
待他们疲于奔命时,再四面合围!”
“可那武三思毕竟带了二十余员大将……”
副将担忧地开口。
孙万荣抬手打断,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武三思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你看那周军行军散漫,先锋与后军脱节,正是天赐良机。
待此战过后,中原大地便要重新掂量我契丹铁骑的分量!”
他
战鼓如雷,大周军的铁甲在暮色中泛着森冷的光。
曹仁师一马当先,丈八蛇矛挑翻两名契丹哨兵,身后骑兵如潮水般涌入营寨。
看着满地散落的炊具与仓皇奔逃的契丹兵,他大笑道:"
传闻契丹悍勇,不过如此!
"
然而话音未落,忽闻山谷间传来尖锐的牛角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