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楠木椅硌得腰背生疼,武媚娘却浑然不觉。
她凝视着铜盆中摇曳的烛影,那人黑袍上绣着的玄色凤凰仿佛又在眼前展翅。
三日前的雨夜,玄鸣阁的密使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感业寺柴房,潮湿的霉味里,他递来的密信还带着江南特有的桂花香。
"
武才人可知,长安城每片瓦当底下都藏着我们的眼睛?"
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覆着银鳞面具的脸,指尖轻点她腕间麒麟侯所赠的玉佩,
"
您与麒麟侯的情谊,还有那些藏在佛经里的密信"
武媚娘瞳孔骤缩,袖中银针已抵住来人咽喉。
对方却不躲不闪,掌心摊开的玉牌上,"
玄鸣阁"
三个篆字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
当今皇后兄长与长孙无忌的族人私通盐商,萧淑妃之父收受西域贡品只要您登上中宫之位,这些证据都会送到陛下案头。
"
此刻椒房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武媚娘摩挲着袖中玉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玄鸣阁势力渗透六部。
她想起黑衣人临别时的话:
"
事成之后,我们只要陛下对江湖门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夜风卷起窗纱,烛火突然暴涨。
武媚娘望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渐渐与记忆中李世民批阅奏章的轮廓重叠。
手指抚过铜镜里自己艳丽的容颜,她轻笑出声:
"
皇后之位?不过是我踏上金銮殿的第一步罢了。
"
王福来那老东西倒是提醒了我"
她轻声呢喃,将剩余的药粉仔细收好,
"
皇后贤德?那便让她做这个顺水人情。
"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武媚娘的身影隐入黑暗,唯有那双丹凤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如同蛰伏的雌豹,静待着猎物一步步走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
陛下,御史台弹劾您频繁驾临感业寺。
"
侍中褚遂良将奏折重重拍在龙案上,三朝老臣斑白的胡须气得直颤,
"
先皇遗孀本应青灯古佛,陛下如此行径,置礼法于何地?"
长孙无忌抚着玉笏板幽幽补充:
"
立储之事悬而未决,陛下若执意"
李治捏碎茶盏,青瓷碎片扎进掌心。
他望着窗外漫天晚霞,恍惚又看见武媚娘在感业寺桃树下起舞的模样。
三日前她倚着禅房窗棂,半褪的袈裟下锁骨处朱砂痣如泣血:
"
只要能回宫,媚娘愿做陛下最锋利的刀。
"
与此同时,椒房殿内王皇后正用银匙搅动着燕窝粥。
鎏金香炉飘出的龙涎香里,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日渐憔悴的面容,突然将碗盏砸向地面。
萧淑妃昨日新得的翡翠步摇还在耳畔晃动,那贱婢竟在御花园当众嘲笑她"
三年无所出"
。
"
娘娘,王公公求见。
"
宫女话音未落,老太监已佝偻着背闪进内室,袖中滑出的密信上只画着半朵未绽的牡丹。
皇后指尖拂过信笺,忽然轻笑出声。
她想起去年宫宴上,李治看武媚娘献舞时,眼中那团快要烧穿宫墙的欲火。
她望着檐角垂落的水帘,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在感业寺苦熬两年的武媚娘,终于要重回这朱墙碧瓦之中。
"
娘娘,掖庭已备好软轿。
"
贴身侍女素心压低声音
"
只是那武才人毕竟是先帝嫔妃"
"
住口!
"
王氏猛然转身,凤钗上的东珠撞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