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幽州城头。
张起灵、李白与高月立在护城河外,望着那座在暮色中渐显轮廓的雄城——垛口上悬着的唐军旗帜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城楼上士兵盔甲的冷光,连晚风里都裹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肃杀。
“走。”
张起灵率先迈步,黑金古刀在鞘中若有若无地轻颤,仿佛也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李白负手跟上,目光扫过城门处巡逻的卫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那些士兵身形魁梧,颧骨高耸,盔甲下露出的鬓带着几分卷曲,分明是契丹人的样貌。
“蹊跷。”
李白指尖捻着胡须,声音压得极低,“幽州乃大唐北疆重镇,守军怎会掺了这许多契丹人?”
他曾漫游塞北,对各族样貌习性了如指掌,此刻越看越心惊,“安禄山手握兵权,却私用异族为兵……”
话未说完,眼中已闪过一丝锐光。
张起灵的视线掠过那些士兵腰间的弯刀——那不是唐军制式的横刀,弧度更弯,刀鞘上还刻着契丹部落的狼纹。
他沉默着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不止契丹。”
高月拢了拢肩头的披风,轻声道:“前几日在驿站听行商说,圣人对安禄山简直到了纵容的地步,连他私自铸造兵器都只当没看见。
听说他麾下兵马,除了安西都护府的边军,怕是再无哪支唐军能及了。”
她望着城门口盘查行人的卫兵,那些人眼神里的警惕远寻常守城兵,倒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两镇节度使,手握十五万重兵,”
张起灵的声音平淡,却透着寒意,“大唐立国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权势。”
李白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不羁,又藏着几分凛然:“既如此,倒要去瞧瞧这幽州城里,藏着什么猫腻。”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一片被晚风卷动的柳叶,几个起落便隐入了街角的阴影,只留下淡淡的酒香在原地萦绕。
张起灵足尖一点,黑袍扫过地面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高月连忙提气追赶,裙摆扫过石板路,出细碎的声响。
三人在巷弄间穿梭,越靠近城中心,巡逻的士兵便越密集。
转过一道弯,一座被高墙圈起的院落忽然撞入眼帘——墙头上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四角各立着一座哨塔,塔顶的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隐约能看见塔楼里弓箭手搭箭的身影。
“这处军事堡,比府衙看守得还严。”
李白伏在屋顶的瓦片上,借着阴影遮蔽身形,“寻常军备库绝不会如此。”
张起灵趴在他身侧,目光穿透夜色,落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
门环是青铜铸就的虎头,虎口大张,獠牙森然,仿佛要吞噬一切靠近的活物。
“有问题。”
他言简意赅。
“咱两个摸过去。”
张起灵转头看向李白,眼神示意。
高月立刻不满地鼓起腮帮子:“那我呢?”
她虽不及二人身手,却也实力也不弱,怎甘心被撇下。
“你留在这里。”
张起灵的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那座堡垒,“里面太危险。”
李白也点头附和:“此处守卫森严,怕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在外面接应,若有异动便放信号。”
他从袖中摸出一支烟花,塞到高月手中,“这是我特制的,点燃后会炸开青焰。”
高月看着那支小巧的烟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甘。
张起灵转身时,目光又落回高月身上。
月光洒在她间,明明是熟悉的身影,此刻却让他心头莫名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
“……小心。”
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夜渐深,哨塔上的火把忽明忽暗。
张起灵与李白趁着卫兵换岗的间隙,如两道黑影窜至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