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着南市的青石板路一路走来,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三引着他们在一座酒楼前停下,这楼虽看着有些年月,青瓦飞檐却依旧规整,门楣上褪色的雕花还能看出往日精致。
他抬手拍了拍厚实的木门框,边走边介绍:“这座铺子,始建于开元二十二年,当年在洛阳城里也是响当当的字号,楼上雅间能俯瞰半条街的景致,后厨的灶台都比寻常人家的宽敞。”
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不过前些年叛军刚破洛阳城那会儿,老板怕乱兵扰了家业,连夜收拾了细软带着家眷下江南避祸,这铺子就空了快三年。
两位瞧瞧这格局,还合心意不?”
娜仁侧头看向身旁的张起灵,他正望着酒楼屋檐下悬着的旧灯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
“师父觉得如何?”
她轻声问道。
张起灵收回目光,淡淡点了点头。
娜仁当即转向李三:“就这个吧!
多少钱?”
李三搓了搓手,赔着笑说:“七百贯。
这地段这门面,您拾掇拾掇,不出半年准能回本。”
娜仁没多话,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银线纹样的钱袋,随手扔了过去。
李三赶紧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几块金铤成色极好,分量正合七百贯。
他眼睛一亮,忙从怀里掏出折叠整齐的地契,双手递上:“这是地契,您收好。
往后有啥跑腿的活儿,尽管叫我!”
娜仁接过地契揣进怀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师父,”
娜仁转头看向张起灵,眼里带了点笑意,“这店就叫‘古羹店’吧?我听老人说,洛阳的老味道,都藏在慢火熬的羹里。”
张起灵刚走到台阶边,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额前的丝随动作轻晃:“嗯,都随你。”
说罢便径直往后院走去,背影融进了门楼的阴影里。
娜仁找了张干净的方桌,取过笔墨在宣纸上写下“招聘店小二:月钱两贯,包食宿,手脚麻利者优先”
,写完用石子压住边角,贴在店门口的木板上。
做完这些,她回到柜台后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指尖绕着梢轻轻玩——那丝乌黑亮泽,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偶尔有人探头看一眼启事,她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等着,目光落在门外石板路上的光斑里。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
娜仁抬眼,见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壮得像头小牛,穿着洗得白的粗布短打,脸颊带着点日晒的红。
“你、你好,”
他搓着手上的老茧,声音有些憨,“我刚才路过,见这儿招人……”
娜仁上下打量他一番:肩膀宽,手掌厚,看着就是能干活的样子。
她点点头:“嗯,店小二还差一位,就你吧。”
男子愣了愣,随即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谢谢老板娘!
我叫刘壮,家就在南市后头的巷子,力气大,挑水劈柴啥都能干!”
“刘壮,”
娜仁念了遍名字,笑起来,“挺好记。
工钱一个月两贯,干得好月底再加五百文。”
刘壮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地作揖:“多谢老板娘!
多谢老板娘!
我一定好好干!”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差点撞到门槛,稳住身形后又回头摆手:“那我明天一早就来!”
“卯时来就行,先打扫打扫。”
娜仁扬声叮嘱。
刘壮应了句“好嘞”
,脚步轻快地跑远了,背影看着倒真像头快活的小牛。
这时张起灵从后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张纸。
“招到了?”
他问。
“嗯,”
娜仁收回目光,眼底还带着笑意,“一个挺憨憨的人,看着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