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李治于洛阳贞观殿驾崩之际,临终前留下政治遗嘱,史称“大帝遗诏”
,命宰相裴炎辅佐朝政,其中一句“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处分”
尤为引人深思。
李治赋予武曌裁决军国大事的权力,绝非一时糊涂。
彼时大唐正值权力交接关键期,太子李显虽已确立储位,但羽翼未丰,朝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李治深知,唯有武曌兼具政治手腕与威望——她随自己临朝听政多年,熟稔政务运作,且在后宫与前朝皆有根基,是唯一能在新旧权力交替中稳住大局的人。
他寄望于武曌以“天后”
之尊镇抚朝野,确保帝国机器不因皇权更迭而陷入动荡,正如他暗中期许:待太子李显历经磨砺、根基稳固,武曌终会将权力归还李氏子孙,届时大唐江山仍姓“李”
,社稷宗庙亦能延续一脉相承的正统。
这道遗诏看似是对武曌的“授权”
,实则暗藏制衡之意。
李治以“军国大事不决者”
限定其权力边界——非关全局的“不决之事”
方需“兼取处分”
,而非包揽一切政务,既承认了武曌的政治能力,又试图以制度性表述约束其权力扩张的可能。
他或许以为,通过“辅佐大臣+天后+太子”
的三方架构,能在稳定时局的同时,维持权力结构的微妙平衡:裴炎代表外朝官僚体系,武曌代表后宫与皇权衍生势力,李显则作为未来皇权的核心,三者相互牵制又彼此依存,最终导向太子顺利亲政的结局。
然而,李治终究低估了武曌对权力的掌控力与政治抱负。
当“天后处分”
从遗诏中的一句授权,逐渐演变为临朝称制、改唐为周的历史转折,这道曾被视为“稳定之钥”
的遗诏,最终成为开启女皇时代的序章——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李治驾崩后的权力真空期,武曌确以其铁腕与智谋,避免了大唐陷入内乱,为后来的“开元盛世”
埋下了复杂而深远的伏笔。
新帝李显虽握有普通行政之权,然军国重务遇有不决,方需“兼取天后处分”
——这道李治临终圈定的权力边界,如同一纸既赐钥匙又筑樊篱的诏令,让武曌在“喜获参政法理”
与“忧困权柄桎梏”
间反复权衡:喜的是二十余年辅政经验终获制度认可,忧的是“不决之事”
的被动定位,终究让她困于“顾问”
而非“决策者”
的窠臼。
转机来得迅猛——高宗驾崩仅三日,宰相裴炎以“太子未即位,不得诏施令”
为由,抛出关键建言:“紧急政务当由天后制书裁决。”
短短一语,暗藏机锋:“紧急情况”
的模糊界定,让武曌的“制书”
突破“不决则问”
的限制,化作可主动签的“最高指令”
。
当第一份以“天后制”
为名的政令从洛阳宫传出,朝堂上下悄然意识到:权力天平已在丧仪的缟素中倾斜——尚未登基的李显尚在灵前守孝,武曌却已借“制度空白”
迈出从“听政”
到“执政”
的第一步。
十二月十一日,李显登基为唐中宗,尊武曌为皇太后。
表面上“皇权易代”
,实则暗藏生死时——按“以日易月”
之制,民间服丧一月,帝王仅需服丧一日,意味着李显亲政的时限,不过短短昼夜。
对武曌而言,这一日既是“母凭子贵”
的最后缓冲,更是“反客为主”
的决胜时刻:若不能在李显脱下丧服前将朝政拧成一股绳,“太后”
终将退居幕后,再难触及权力核心。
当其冲的,是安抚李唐宗室这颗“定时炸弹”
。
十二月十七日,武则天诏令频出:越王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