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长安总舵内烛火摇曳,袁天罡轻抚着青铜龟甲上的裂纹,龟甲表面蒸腾的青烟在烛火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张起灵踏入殿中时,正见他指尖拂过青烟,那些雾气竟凝成了南疆蛊虫的模样:"
娆疆的事,天损星、天巧星已带着不良人启程。
"
他忽然轻笑,龟甲轰然炸裂,碎片溅落在地竟拼成北斗之形,"
生死有命,各安天命。
"
张起灵的目光掠过满地残片,黑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
中原蝗灾已蔓延至潼关。
"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宫墙外的更鼓声被漫天蝗鸣撕扯得支离破碎。
袁天罡负手望向鎏金窗棂外翻滚的黑云——那哪是什么乌云,分明是遮天蔽日的蝗虫群,翅膀拍击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
有姚崇在,不足为虑。
"
袁天罡忽然抬手,指尖掐算间,算珠竟渗出暗红血珠,"
只是这次的蝗灾,倒像是有人推波助澜。
"
开元四年的长安城笼罩在腥风中,蝗虫过境之处,连树皮都被啃噬得露出白骨。
洛阳城外,百姓们跪在焦黑的田垄上,将掺着观音土的野菜供奉在临时搭建的祭坛前。
七十二座祭天台青烟缭绕,巫祝们跳着古老的祈神舞,铜铃与木鱼声却盖不住远处传来的哭嚎——又有村庄因抢粮爆械斗。
兴庆宫内,李隆基将奏章狠狠摔在蟠龙柱上,玉案上的《贞观政要》被震落在地:"
河南道奏报,蝗虫所过州县,百姓竟捕之而不敢杀!
"
他猛然转身,冕旒撞在龙纹屏风上叮咚作响,"
满朝公卿,就没有一人敢直面灾情?"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李林甫的象牙笏板轻轻叩地:"
陛下,《礼记》有云昆虫未蛰,不以火田,此乃上天警示"
他话音未落,姚崇已踏前一步,说道:"
陛下!
汉光武帝时,蝗虫遇积草自死;前秦苻坚时,百姓捕蝗万石。
若坐视不理,今秋何止饿殍千里!
"
"
灭蝗?"
谏议大夫突然出列说道,"
昔年王莽灭蝗,反遭赤眉之乱;梁武帝祭天,终得侯景之祸!
此乃天罚,岂是人力可违?"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有老臣甚至伏地痛哭,请求皇帝下罪己诏。
姚崇却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份奏疏掷于丹墀:"
臣已着各州府掘壕引火,以火攻焚之,以土埋之!
若因灭蝗降灾,臣愿一人当之!
"
他头飞扬,眼中燃着灼人的光,全然不顾身后群臣的斥骂声浪。
殿外忽然响起闷雷,蝗虫群撞上大明宫的飞檐,密密麻麻的虫尸如黑雨般坠落。
次日,姚崇白凌乱地跪在丹墀上,雨水混着泥浆浸透紫袍。
李隆基握着他颤抖的手,鎏金冕旒在风中摇晃:"
卿家不必如此,朕信你!
"
殿内传来朝臣们此起彼伏的劝阻声,李林甫的声音穿透雨幕:"
陛下!
姚氏子暴毙,此乃天谴明证!
"
姚崇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却死死攥住皇帝衣袖:"
当年伍子胥鞭尸,岂惧天道?臣之子若能换得百万生民"
话音未落,高力士踉跄奔来,素白孝布在雨中翻飞:"
姚侍郎姚侍郎殁了!
"
惊雷炸响,殿外的青铜仙鹤被闪电劈得火星四溅。
李隆基僵在原地,看着姚崇骤然惨白的面容。
老臣却突然仰天大笑,血水顺着嘴角滑落:"
陛下可还记得?商汤剪断爪祈雨,成汤祷雨,天降甘霖!
今日灭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