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柳絮纷飞,朱雀大街上马蹄声碎。
魏王李泰和侯君集并辔而行,玄色锦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望着巍峨的承天门城楼,李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自洛阳归来后,他已能清晰嗅到储君之位的诱人气息。
太极殿内,檀香袅袅。
群臣朝服鲜亮,却因科举主考官人选争执不休。
"
去年张侍郎主考,竟录取了三个寒门子弟!
"
礼部尚书抚着山羊胡,声音里满是不忿,"
江南士族联名上书,说这是坏了百年科举规矩。
"
谏议大夫立刻附和:"
陛下,唯有世家子弟主考,方能服众。
"
李世民轻叩龙椅扶手,鎏金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忽然想起去年放榜时,寒门学子在朱雀大街击鼓庆贺的盛况,与世家子弟摔碎砚台的怨愤形成刺眼对比。
"
高士廉。
"
他目光扫过位列三品的黄门侍郎,"
朕命你主持编纂《氏族志》,重新厘定天下门第。
"
消息传到东宫时,李承乾正对着铜镜整理冕旒。
鎏金珠串垂落,映出他微微佝偻的脊背。
房玄龄躬身而入,看见太子藏在广袖里的跛足微微颤。
"
殿下,圣上准了魏王明日单独觐见。
"
话音未落,玉冠突然砸在青砖上,碎玉迸溅如星。
"
完了,都完了。
"
李承乾瘫坐在蟠龙椅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父皇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残次品"
窗外海棠开得正艳,却掩饰不住自己日益浓重的阴霾。
自狩猎坠马致残后,他深知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正随着瘸腿的阴影一寸寸消逝。
与此同时,魏王府内酒香四溢。
房遗爱举杯向李泰敬酒,腰间新赐的金鱼袋晃出耀眼光芒。
"
殿下文采卓然,又深得圣上器重。
"
他压低声音,"
朝中半数文臣,都盼着能成为殿下门生。
"
李泰含笑饮尽杯中酒,目光落在案头尚未送出的《括地志》——这部耗费数年心血的地理巨着,何尝不是另一种争夺储位的筹码?
两日后的文德殿,李世民为高阳公主的婚事召见房玄龄与魏征。
"
玄龄,听说遗爱与高阳情投意合?"
皇帝笑容和煦,却见两位老臣同时露出苦涩神情。
"
臣出身清河小姓,实在"
房玄龄话音未落,魏征已长叹:
"
臣寒门子弟,高门大族连联姻的帖子都不屑递来。
"
殿外忽起狂风,卷着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李世民望着丹墀下的云龙浮雕,想起编纂《氏族志》时收到的密报:山东崔氏至今自诩"
天下第一高门"
,甚至拒绝与皇族通婚。
他猛然起身,袍袖扫落案上奏折:
"
朕平定四海,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虚名头?"
暮色渐浓,帝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
长安暮色初合,太平坊的青石板路浸染着最后一缕残阳。
张起灵立在朱漆门前,玄色劲装沾染着边塞的霜尘,腰间青铜古刀泛着冷光。
推开斑驳的木门,穿过种满忍冬的回廊,书房案头的铜鹤香薰仍飘着龙脑香,恍若昨日。
他从檀木匣中取出素白竹简,狼毫蘸墨时,指尖触到竹面细密的纹路,恍惚间与千年后青铜门的刻痕重叠。
墨迹落下,"
贞观十二年,我与师父去往松州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