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秀丽风光便在画板上渐渐显现。
张起灵周身的气息微微一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正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很快便锁定了那几道目光的来源,心中了然:“原来是玄冥教的人。这玄冥教刚建教,竟然就招到了不良人,看来这教派不简单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守护在宋云笺身旁,任由她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
汴河的风裹着水汽,慢悠悠拂过岸堤,将宋云笺垂落的发丝吹得微微扬起。她盘腿坐在青石板上,膝头摊着素白画纸,握着炭笔的手正细细勾勒河面上往来的乌篷船,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远处商贩的吆喝,成了这春日里最寻常的烟火气。
张起灵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他望着宋云笺低垂的侧颜——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鼻尖沾了点未拭去的炭灰,神情专注得像在描摹什么稀世珍宝。这副模样,竟与记忆深处那个在乾陵地宫的微弱火光下,捧着古籍细细誊抄的身影渐渐重叠。
“华姑。”他喉间溢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汴河的水声吞没,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怔忡。
宋云笺握着炭笔的手一顿,猛地扭头看来,眼底还带着刚从画境中抽离的茫然:“什么?你刚才叫我吗?”她抬手揉了揉耳朵。
张起灵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河面泛开的涟漪上,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声呢喃只是错觉:“没事。”
风又吹过,带着岸边桃花的香气。他望着宋云笺重新低头作画的背影,心中那点骤然泛起的波澜缓缓沉了下去。终不是她。她早已随着盛唐的余晖,永远安息在了那座埋着无数秘密的乾陵深处。眼前人眉眼间的鲜活与温暖,终究不是记忆里那抹染着尘埃与决绝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