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笑了笑,指尖却渐渐攥紧了军报边缘——郭待封虽出身名将之后,却屡屡在军前轻敌,此番若不是不良人及时援手,怕是要折了薛仁贵的锐气,更失了河西粮草辎重。想到此处,他笑意渐敛,眉峰微蹙:“郭待封之事……”话音未落,殿内气氛陡然一沉,阶下侍奉的宦官们纷纷垂首后退,唯有袁天罡抬眸望来,眸中似有了然。
“陛下仁厚,念其祖上功勋,留他性命已是天恩。”袁天罡指尖抚过袖中玉拂尘,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肃杀,“然军法如山,若不削其官职爵位,难堵边军将士之口,更难儆效尤。”李治闻言颔首,忽然伸手招来掌笔太监,朱笔在军报空白处疾书:“郭待封贻误战机,着即削去一切官身爵位,贬为平民,永不得再入军伍——”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念及旧功,许其返乡耕读,免其死罪”。
殿外传来更漏滴答声,李治放下朱笔,忽然望向殿外辽阔的宫墙——太极宫的飞檐翘角在蓝天下勾勒出锋利的线条,正如这大唐的律法,恩威并济方能稳固江山。
袁天罡静静立在阶下,看着陛下眉间的神色,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长安初见时,那个尚在襁褓中的皇子,如今早已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局与边疆战事间,从容挥斥方遒。
“传旨下去,着薛仁贵重整河西军伍,郭待封之事昭告全军。”李治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朱雀大街的人潮,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峻,“再赐不良人天暗星银鱼符,许其在河西便宜行事——大唐的边疆,终究要让那些心怀不轨者知道,明有千军万马,暗有锋芒如刃。”
袁天罡低眉应了声“诺”,目光掠过案上未干的朱批——帝王之术,从来都是恩罚分明,就像这含元殿的日影,既有照彻天下的光明,也有藏锋守拙的阴影,而他作为国师,所能做的,不过是在阴影里,替陛下守住这万里山河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