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出了大门,才松了口气,想起来郑重其事地朝朱英叮嘱:“你担心师父,要掺合这件事,我不拦你,但只准白天来,酉时一过必须离开范府,记住了吗?”
朱英接过杨净玄递过来的厚厚一沓辟邪符咒,乖乖端正了态度:“记住了。”
蜀地多山,粮食作物不好耕种,朱家祭酒给老百姓做祛邪也不收重酬,因此实际上过的是半自给自足的生活,并不富裕。本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朱英本打算去几条街外的小客栈里凑合着过夜,但看到那里进进出出的光着膀子浑身汗臭的劳工汉子们后,宋渡雪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住这里?这是人住的地方?”宋大公子短暂忘记了跟朱英之间的冷战,罕见地出离愤怒了,“你是特意来消遣我?”
朱英眼皮都不抬,冷漠答曰:“怎么不是,这么多人都能住,就你不行?大公子是多长了张嘴还是少长了条腿?”
“这、这……我家的马厩都比这里干净!”宋渡雪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一刻不停地指指点点:“这墙上糊的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还有这布衾,是不是从没换过,都黑了,你自己看,地上怎么还有水迹,天呐,这屋顶竟然漏雨,再下场雨屋里都能养鱼了,还有房梁,那上面的蘑菇都快成精了,就没人清理一下么!”
猝不及防的,扒着房门死活不愿进来的潇湘尖叫一声,引得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房里总共就点了三盏煤油灯,她看不清脚下,只能僵在原地,魂都被吓飞了一样,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道:“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脚上……”
“换地方!”宋渡雪怒道:“我就是死,也不能是被脏死的!”
最终,在这俩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他们还是住到了奉县最豪华的客栈的最贵的房里,当然,银子都是由宋渡雪一人包揽,为了防止朱英再找机会假公济私地报复他,宋渡雪迅速包下了五间上房,并抵了整整一个金锭在店主那,说是住多少扣多少,不够他再补。
朱英一想到一晚两贯钱的房间就肉疼,觉得纯属是拿去打了水漂,但给都给了,为了不让这些打水漂的钱连水漂都没打就没了,只得顺从宋渡雪这种铺张浪费的不良风气,住进了顺德客栈中。
永宁一十六年,七月三日。
第二天天刚大亮,顺德客栈二楼一间厢房的门便轻轻打开,蹦蹦跳跳地走出来一个垂着双平髻、身穿鹅黄纱裙的圆脸少女。
朱菀这丫头平日里是绝对的大懒虫,今日一反常态,必有蹊跷。果然见她生龙活虎地跑出来,却不急着走,探头探脑地趴在隔壁房间门口偷听了一阵,确认朱英还没醒,这才兴奋地小跑着下了楼。
她记得奉县有一家糕点铺叫春芳斋,里面的龙眼酥最好吃,在开市前就要去排队,晚一点就没有新鲜的了,这回正好去买给她英姐姐尝尝。
楼下店小二正一边打呵欠一边擦桌子,听到楼上的声响,诧异地抬起头。
“小二哥,请问春芳斋怎么走哇!”朱菀丝毫不怯地灿烂一笑,笑出了八颗明晃晃的大白牙。
她长得可爱,到哪里都讨人喜欢,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认真想了想:“出去这条街走到头,往左拐,看到那个挂着同福酒肆的幡子的路口,再往右拐,排队的人最多的那家店就是了。”
他往窗外望了望日头,又道:“这阵子恐怕有点晚了,那家的糕点最好吃,总是有许多人抢着买,姑娘得快点去。”
朱菀闻言,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客栈:“好嘞,谢谢啦!”
春芳斋并不难找,朱菀照着店小二说的拐了个弯,都不用看有没有同福酒肆的幡子,就知道该往哪边走了——实在是太香了!
清晨的奉县处处都透着一股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劲,和鸣玉岛上的幽静不同,虽才熹微,却已人来人往,有了烟火气。
行人大都是晨起买菜的妇人,路边的摊贩们支起货棚,挑担的小贩脚步轻快,一边吆喝着“新鲜出炉的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