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晚七点,夜幕已经降临,整个城市都被黑暗所笼罩。
柴机厂两江口老厂区的办公楼里,灯光显得有些昏暗,袁向阳独自蜷缩在办公室的沙椅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前方,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那原本应该充满智慧和决断的目光,此刻却变得迷茫而失焦。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言不,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秘书早已离开,原先围绕在他周围的厂领导们也对他如同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独留他一人在办公室内烂臭。
窗外,惨白的探照灯光透过窗玻璃,如同一道冰冷的箭,直直地射入了室内。
那强烈的光线,无情地映照在袁向阳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毫无生气。
袁向阳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白天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岳望北站在办公楼的台阶前,一脸严肃地向在场的职工宣读市委决议的情景。
当这位政法委书记读到:“根据市委市政府的决议,免去石梁柴油动机厂党委书记、厂长袁向阳的职务”
时,现场突然爆出一阵欢呼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层。
袁向阳的耳边,回荡着群众们的叫好声,那声音像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
他不禁想,自己真的就那么不得人心吗?他为这个厂子付出了几十年的心血,没有功劳,总归也有苦劳吧?可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孤独而无助。
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如今都变成了冷漠的旁观者,甚至还有些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的失败。
这群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
袁向阳在心里暗暗骂道,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起自己的老上级康乐。
若非这位靠山始终无法坚定意志,为他在柴机厂的施政提供支持,事情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番田地?
要是早把日化厂的土地产权也一并交给自己,说不定这场劫难根本就不会存在!
想到这里,袁向阳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气愤造成的红润:他既恨柴机厂的职工无理取闹,毫无奉献精神和大局意识,更恨康乐给的资源不够,恨他在关键时刻抛弃自己断尾求生!
窗外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
绝大部分抗议职工都已经动身前往厂区另一端的第一车间。
在那里,市政府派出的工作专班正在市公安局干警的保护下,逐一向被欠薪的柴机厂职工放现金。
祝桥用力地推了推那副厚重的眼镜,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他的头乱得像鸡窝一样,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头顶,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站在身边的陈东莱身上,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问道:“再这样下去,现金可就要见底了。
市财政的款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账?”
陈东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仿佛对祝桥的问题毫不在意:“你还不知道吗?可用资金早就被你们柴机厂给掏空了!
现在的这些钱,都是市政府的水旱灾害预备费!”
祝桥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当然知道这笔预备费的重要性,一般情况下,各级政府都会预留这样一笔压箱底的存款,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在地区遭受重大自然灾害时使用。
而石梁作为一座位于曦江边的城市,这笔预备费通常会在夏季抗洪抢险时派上用场。
现在市政府竟然动用了这笔钱,这说明他们多半也是被逼到了绝境。
祝桥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现在还只是四月初,时间尚早,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夏季的灾害防治拨款。
否则,一旦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