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午后,田毅驾驶着他那辆锃亮的奔驰s6oo,缓缓行驶在府青路上。
车轮碾过一块断裂的水泥板,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成都电机厂那褪色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漆皮正一片片往下剥落。
在电机厂的传达室门口,张建国厂长和刘亚洲厂长正焦急地搓着手。
他们身后,四栋苏式红砖楼静静矗立着,楼体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远远望去,就像四具长满绿毛的巨大棺材。
田毅刚一走进厂长办公室,张厂长便迫不及待地扯开了领带。
闷热的空气里,他真丝衬衫上的汗渍迅洇出了深色的地图形状。
田毅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中紫砂壶的盖子,目光落在面前龙泉青瓷杯里打着旋儿的茶汤上。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处,粘着的一张《成都商报》剪报,在微风中簌簌作响。
“四栋楼里一共住着二百一十六户老职工。”
刘亚洲厂长说着,“啪”
的一声把《职工安置协议》拍在了花梨木茶海上,“我前前后后安排了三拨人去沟通,结果最凶的那一批,被老陈头用蜂窝煤给砸进了医院。”
他一边说着,食指关节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协议末页那鲜红的电机厂公章,震得茶宠貔貅嘴里含着的钢镚叮当作响。
田毅突然起身,几步走到雕花木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瞬间,府青路上此起彼伏的蝉鸣裹挟着滚滚热浪,一股脑地涌进了办公室。
他背对着张厂长和刘厂长,缓缓解开阿玛尼西装的扣子。
后颈处,几道暗红的疤痕在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下若隐若现,那是何洁那女人昨晚留下的杰作。
“张叔,您这可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田毅转过身时,眼眶微微红,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小指上的翡翠尾戒,“昨晚上,我家老爷子听说我在考虑接不接这摊子事儿,抄起镇纸就往我背上砸。”
说着,他撩起衬衫下摆,腰间果然露出一道青紫的瘀痕。
张厂长不经意间瞥见茶几下的《土地规划图》露出了半角,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小田总啊,要是实在为难”
“再难我也得帮!”
田毅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张厂长的手腕,手上的劳力士表带硌得张厂长手腕处的静脉都凸了起来,“毕竟您和我老爸的交情摆在那儿”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赶忙抓起茶巾,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刘厂长,现在工人那边闹得凶,说到底就是价格谈不拢,他们觉得委屈,这也正常,毕竟为工厂奉献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给出的价格是每平68o块。”
田毅一边说着,一边用计算器快敲出一串数字,“打着危房改造的名义,这价格我听着都不同意。
但张叔的忙我肯定帮,我这边最多能给到3ooo块一平。
这楼一共4ooo平方,4ooo乘以3ooo,总共12oo万。
一赔三我实在做不到,毕竟这是买房,不是拆迁。”
张建国厂长听了这话,手猛地一抖,杯中的碧螺春泼洒出来,弄湿了裤裆。
他心里清楚,田毅这是在给好处啊。
按照正常行情,这片老房子9oo-1ooo万就能拿下,之前和刘亚洲商量的时候,他们预期8oo-9oo万也就够了。
刘亚洲厂长后脖颈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很快就把的确良衬衫洇出了一幅地图:“这四栋楼是职工宿舍,小田总,您给的这个价格是不是……”
“所以我需要三圣乡正在规划的那块地。”
田毅突然打开身边的鳄鱼皮箱,刹那间,成捆的现金在烈日的照射下,蒸腾出一股浓郁的油墨味,“我也是个生意人,这儿亏了总得找地方补回来,不是吗?”
他说着,伸脚轻轻踢了踢角落里生锈的变压器,惊起一群四处逃窜的耗子,“当然,还得劳烦张叔您帮忙引荐一下规划局的王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