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摇篮……”
一个破碎的念头在意识深处划过,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那本应是孕育新生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毁灭的源头。
他感受到身下冰冷的地板,鲜血呛咳带来的灼痛,还有视野边缘那彻底熄灭、化为凡尘布料的量子婚纱——那是他短暂“新郎”
身份的残骸,也是对这个荒谬世界的最后注脚。
混乱的秘密在他脑中轰鸣,那是足以改变一切的真相,此刻却只能随着他意识的消散,埋入这废墟的寂静。
他想呐喊,想警告,想抓住那正在疯狂逃逸的数据流,想把那核心悖论的图谱传递给任何可能存在的“后来者”
……
但冰冷的麻木感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淹没了他的胸腔。
周围崩塌的巨响、失控能量的尖啸,一切都褪色为一片遥远的、无意义的噪音。
最后的感知,是身下黏腻冰冷的液体浸透衣物,以及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温柔而无情地吞没了他。
巨大的金属结构出一声最后的、撕裂般的哀鸣,彻底倒塌下来,激起一片裹挟着尘埃、能量残渣和破碎数据的风暴,将少年那渺小的、静止的身躯,连同他未竟的使命与混乱的秘密,一同覆盖、掩埋。
死亡的重量压碎了他肺里最后一口空气。
断裂的钢筋像巨兽的肋骨穿透他的视野,冰冷的混凝土碎块倾泻而下,带着星球撞击般的轰鸣。
少年张维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穹顶监控探头闪烁的红点,像一颗凝固的血珠,嘲笑着他未竟的使命和那些混乱肮脏的秘密——关于父亲张,关于那个叫林夜的女人,关于这宏伟数据地狱下腐烂的根基。
黑暗吞噬了他。
意识并没有沉入无边的虚无,反而被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微弱电流的流体包裹,像沉入了福尔马林溶液的标本。
失重感消失了,他悬浮着。
绝对的黑暗里,时间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中的一瞬,也许是一瞬中的永恒,一点微弱的光刺破了粘稠的黑暗。
那光来自五个并排的、惨白的点。
那是五根手指。
从一片看似坚固无比的混凝土侧壁里,穿透而出!
没有血迹,没有撕裂的痕迹,如同幽灵从水中升起一样自然。
那手指异常纤细、修长,皮肤呈现出一种实验室里尸体才有的灰败质感,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透着非人的冰冷气息。
它们微微弯曲着,带着一种精准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了张维被混凝土碎块划伤的手臂!
冰!
刺骨的冰寒瞬间沿着手臂的血管蔓延,冻僵了他的骨髓。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那冰冷的流体彻底堵死,只能出嗬嗬的漏气声。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那五根手指上传来,将他整个人狠狠拖拽过去。
坚硬的混凝土墙壁在他眼前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他像穿过一层粘稠的凝胶,视野短暂地陷入一片混沌的色彩风暴和刺耳的电子蜂鸣。
身体被分解又重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下一个瞬间,脚踏实地。
冰凉、光滑,像某种金属镜面。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干呕着,却只吐出带着铁锈味的唾液。
这里……不再是崩塌的巢穴核心。
没有弥漫的硝烟和粉尘,没有扭曲呻吟的金属。
只有一片绝对的、无边无际的银白。
银白的地面,银白的穹顶,银白的墙壁在极远处模糊了界限,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打磨成了镜子。
唯一的光源是这片空间本身,均匀、柔和,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生命的温度。
寂静,如同真空,只有他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在其中突兀地回荡——不,连这喘息声似乎也被这片银白空间贪婪地吸收着,显得格外微弱。
这是哪儿?!
那五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