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缓缓将刀收回身侧，膝盖触地，盘坐于碎石之上。呼吸从急促转为深长，每一次吐纳都压着体内翻涌的灵流，强行将其归入经脉。刚才那一停顿太假，假得几乎像是在笑。他闭上眼，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重看那瞬间的节奏——第七息，滞得太久，久到违背了所有先前的规律。
沈清璃坐在三步之外，掌心空握，那圈碎裂的镜框静静躺在她面前的地上。她没有再试图拼凑它，只是十指交叠，指尖微动，如同在虚空中描摹某种波形。九转天医诀残存的感知顺着指节回溯，重新捕捉那一瞬识念波动的轨迹。她眉头轻轻一挑——那不是自然中断，是人为拉长的静默，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等着他们亲手去碰。
故人靠在断墙边缘，手掌贴地，五指微微抽搐。他没睁眼，但全身筋肉紧绷，仿佛正与地底某种无形之力角力。片刻后，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音节：“第六拍……偏了半寸。”
叶凌霄睁开眼，目光落在前方静立的虚影身上。它双掌仍在旋转，护盾场扭曲空气，却迟迟未动。它也在等，等他们犯错。
“它不怕我们进攻。”叶凌霄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寂静，“它怕的是我们看穿它的循环。”
沈清璃点头，指尖轻点地面：“每一次重启，识念都要重新凝聚。它用延长停滞来伪装破绽，其实是想让我们提前出手，打乱自己的节奏。”
“可它终究要攻。”故人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只要它出招，就必须走完那七拍的路。”
三人沉默了一瞬。时间不多了。叶凌霄能感觉到丹田深处灵力枯竭的空荡感，每一息都在流失；沈清璃的手指已开始不受控地轻颤；故人的秘术火种只剩一线暗红，在掌心血纹中微弱跳动。
不能再拖。
叶凌霄抬手，星陨刃横于膝前，刀尖轻点地面。“我来逼它。”他说，“正面强压，让它不得不按老路走。”
沈清璃看向他：“你要让它提前蓄势？”
“对。”叶凌霄盯着虚影的头部，“它既然喜欢用第七息设陷阱，我就让它把第七息变成真破绽。”
故人缓缓抬头：“那你必须卡在它第三轮抬掌时动手——那时它的防御最稳，也最容易陷入惯性。”
“我懂。”叶凌霄低声道，“我会让它以为我冲的是它的胸口，逼它交叉防守，重心前压。”
沈清璃立刻接上：“就在它双掌合拢的瞬间，我以灵力凝箭，直射其识念核心。不求伤它，只求扰其聚合速度。”
“那一扰，”故人沉声说，“就是我震地之时。第六拍，我会引动地脉反冲，让它重心失衡。”
“失衡不到半息。”叶凌霄补充，“但足够我把刀送进去。”
三人同时看向彼此。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周旋。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沈清璃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一丝青光在指缝间缠绕成线，渐渐凝聚成箭形轮廓。她的呼吸变得极浅，经脉中的刺痛再度袭来，但她咬住下唇，不让一丝颤抖传到指尖。
故人双掌缓缓插入地面缝隙，碎石在他指节间崩裂。他闭上眼，秘术最后一丝火种被点燃，掌心血纹泛起暗红光泽，像即将熄灭前最后燃烧的炭。
叶凌霄站起身，单手持刀，刀锋斜指向虚影的双眼位置。他的脚步向前挪了半步，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细微声响。
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双掌旋转骤然加快，护盾场向外扩张一圈，压迫气流形成涟漪。它的头部幽光闪烁频率提升，像是在预判他们的动作。
叶凌霄不动。
沈清璃闭眼。
故人十指扣地。
风停了。尘粒悬在半空，未落。
叶凌霄的刀尖微微上扬，离地三寸。他呼吸压到最低，肌肉绷紧，等待那个时机——不是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而是他们共同制造破绽的那一刻。
“等我踏出第一步，”他低声说，“你们就跟。”
沈清璃指尖的青光猛然一亮。
故人掌心血纹燃起一道微不可察的红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