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那片被大山包裹着的南边,有个地方叫滇南。这儿的山啊,一座连着一座,绿得发黑,林子密得连太阳光都钻不进来。当地人都说,山里头不光有飞禽走兽,还有更邪乎的东西——瘴气。
这瘴气可不是普通的雾气。大清早或者雨后,山沟里、林子里就会冒起一团团五颜六色的雾,看着好看,却带着毒。人要是吸进去了,轻的头晕脑胀,重的当场就能倒下,再也醒不过来。可最吓人的,还不是这毒。老人们说,滇南的瘴气有了灵性,能凝聚成人的模样,专门迷惑那些心里有牵挂、有念想的活人。
在山脚下有个小村子,村里住着一个寡妇,名叫阿贞。阿贞的男人叫大成,是个憨厚老实的猎户,半年前进山打猎,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都说,大成八成是遇上了猛兽,或是陷进了哪片瘴气里,活不成了。阿贞不信,天天跑到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往山里望,眼巴巴地盼着男人能像往常一样,背着猎物,笑着从山路上走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贞的思念就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山里的雾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慢悠悠地飘进了村子。阿贞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一步,一步,跟大成走路的动静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惊,以为是思念过度听错了,可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接着,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贞,开门,我回来了。”
阿贞的心“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连滚带爬地冲到门边,手哆嗦着拉开门栓。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大成!他还是穿着那身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身上还带着一股山里泥土和树叶的味道,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眼神也有些空洞。
“大成!”阿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男人怀里。
男人伸出双臂抱住她,动作有些僵硬,但阿贞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只觉得心里那块悬了半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拉着男人进屋,又是倒水又是拿吃的,嘴里不停地问:“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男人只是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他说:“我在山里迷了路,前些天才找到下山的路。我饿了,给我做点吃的吧。”
阿贞高兴得晕头转向,立刻钻进厨房,把家里最好的一点腊肉都拿出来,做了热腾腾的饭菜。饭桌上,男人吃得很香,却很少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阿贞。阿贞问他山里的事,他也只是含糊其辞,说记不清了。
夜里,阿贞依偎在男人身边,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心里踏实极了。可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地感觉不对劲。身边的男人身上,没有那种活人的热气,反而凉飕飕的,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而且,她闻不到大成身上那股熟悉的汗味,反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烂叶子的腥甜味。
阿贞心里犯了嘀咕,但转念一想,男人在山里吃了半年的苦,身子虚了也是正常的。她把这丝疑虑压了下去,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大成”就住在了家里。他白天帮着阿贞劈柴挑水,什么活都干,可就是不跟村里人打交道。有邻居过来串门,他就躲进里屋,任凭阿贞怎么叫也不出来。而且,他从来不出门晒太阳,一到天亮就精神萎靡,只有到了晚上,尤其是起雾的时候,他才显得有精神。
阿贞的疑心越来越重。这个男人,模样是大成,声音是大成,可感觉却完全不对。他从不笑出声,嘴角只是咧开一个弧度;他从不提起他们过去的任何一件趣事,哪怕是阿贞主动提,他也只是茫然地听着。最让阿贞害怕的是,他从不碰火。阿贞让他帮忙添柴,他手刚伸到灶台边,就像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来。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大雾天。男人拉着阿贞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诱惑:“阿贞,山里我藏了一个好地方,有很多宝贝。我带你去看看,以后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阿贞被他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