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办南山楠木一百根,用于修建皇陵,支银两万两……”
江书晚一连翻了十几本,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账目,从表面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每一笔支出都有名目,有经手人的画押,有户部的核验印章。
但问题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是刻意做出来的。
她从云州一路走来,对这个时代的工程项目成本,心里大概有个数。这些账目上的银两,至少夸大了三倍以上!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发现了很多重复的条目。
同一条运河,一年能疏通八次。同一座宫殿,一年能修缮十回。
【好家伙,搁这儿刷KpI呢?】
江书晚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这已经不是贪腐了,这是把国库当成了他们家的私人钱庄,想怎么取就怎么取!
“小姐,您看这个!”清露突然指着一本账册,惊呼道。
江书晚凑过去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匠人名录。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工部下辖,有官署匠人三千七百名,其中包含木匠、铁匠、石匠、画师等等,个个都是行业顶尖。
可账册的另一页,附着一份皇陵修建的用工记录,上面却赫然写着“另雇民间巧匠八百名,支薪五千两”。
【???】
【自己家有三千多个顶级员工,干活的时候还要花大价钱去外面找临时工?】
江书晚手指发凉。
一种可能性在她脑中浮现——工部那三千七百名匠人,根本就是个虚数!
他们可能早就被某些人“吃空饷”了!
这些人拿着朝廷发的俸禄,却根本不在工部当差,甚至,他们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江书晚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里,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这哪里是个烂摊子,这分明是个已经烂穿了底的巨大黑洞!而她,就是被皇帝一脚踹下来填坑的倒霉蛋!
她颤抖着手,继续往后翻。
果然,她找到了更多证据。器械库里记录在册的各种工具、车辆,数量和每年的损耗、补充数量完全对不上。账面上崭新的器械,到了工程队那里,就成了需要报废的破烂。
一进一出,又是无数白花花的银子不知所踪。
【完了,芭比q了。】
【这不是烂摊子,这是个炸药桶,我正坐在引线上。】
【皇上让我当这个尚书,根本不是要我来做事的,他是要我来当引爆这个炸药桶的导火索啊!】
她想明白了。
皇帝早就知道工部烂透了,但他自己不好动手,因为牵扯太广。所以,他把自己这个毫无根基、却战功赫(被)赫(脑补)的“孤臣”推了上来。
成了,她江书晚就是整肃朝纲的大功臣。
败了,她就是背锅侠,正好被皇帝拿来平息众怒。
横竖皇帝都不亏。
“我……我真是会谢……”江书晚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她指着那本匠人名录,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赔啊!这得多少钱啊!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江震、江凛、江屿三人,端着补品,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账册,和站在账册中间,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江书晚。
她正指着一本账册,嘴唇哆嗦着,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写满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破碎和痛苦。
江震的心,猛地被攥紧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顺着孙女的手指看去。
“工部官署匠人名录”。
一行行名字,一个个空洞的数字。
再结合满院的账本,戎马一生的镇国公瞬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