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
“你现在还觉得心有不足?”
“这才到哪里呢?”
李理说。
这会儿她已经翻完了将近一半的文件,辛格冷眼瞧着,下定决心等会儿要抽几个冷门条款考考她。
“我能明白你的不满,辛格,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是不能想出一条折中方案。
比如说吧,假如我们克隆出一个和我非常相似的继承人;她的思考模式像我,学识与习惯像我,言谈举止也像我,活脱脱就是我的翻版,就像把一台电脑里的程序复制到另一台上。
可是不行,辛格,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我认为这种事非但行不通,而且还有极大的隐患和危害。
一种程序的运行效果要依赖硬件环境,把它复制到一台性能不足的电脑里只会成为负担。
对于人的智性,我们常有一种过于盲目的崇拜倾向,愿意把它想象成可以独立存在恒定不变的固有属性,聪明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聪明的……但我要说的是,即便是思考模式最高明最有效率的头脑,在处理具体事务时也需要足量的信息,或者说,需要足够的基础算力。”
“这听起来仍然很勉强。”
辛格说,“你在暗示我们不能复制另一个你吗?”
“难道你没有见过那种外表精明、言语伶俐却毫无实务能力的人吗?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纸上谈兵呀。
我可以变出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听起来像我,看起来也像我,但你们能了解她内部是如何思考吗?她的每一个听着有道理的判断是依据充分的信息与周密的计算作出的吗?你们无法判断。
到头来她只会变成一个‘中文房间’,更糟糕的是,她还难免会受到你们的情感寄托。
如此一来,当她作出完全错误的判断时你们也会出于感情而信任她,就像过去相信我,即便你们本有可能依靠自己的理性来纠正这种错误。
我不能放任这种风险扩大,因此我务必请你们不要再想办法来再造一个我。
她无法成为你们想象中的那种成功捷径。”
两个小时以后,雾气完全消散了。
辛格先带着所有他需要的文件下了车,匆匆走向不远处的国际机场。
他得尽早赶去联络顾问团的其他人,通报自己这趟紧急出差的结果。
他的身影一消失,轿车便转道而行,赶往附近某栋带有私人机库的民宅,那里已有安排妥当的直升机待命。
它将一路飞往某处近岸的海上平台,再由一艘快艇把乘客送去她的故地。
在分别前的最后时刻,李理不停地逗开车的老人说话。
“瞿伯,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去吗?去探望一下熙德?”
“他好得很!”
“他还被我留在疗养院里呢,心情也不大好,总认为自己要对眼下的局面负责。”
“哼,”
老人口气轻蔑,“办事不牢!”
“你要是去看他他会高兴的。”
“他早把我忘了!”
老人气呼呼地说,“你们都把我忘了!
一个一个的不回家,过年也不打电话……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理侧过脸瞧着他。
在辛格离开后她便将兜帽摘了下来,这会儿雾散云开,天色微明,开车的老人又离她这么近,能很清楚地看出这张仿生面孔的细节破绽。
但是老人压根就不在乎,只会故意用她听得见的音量不停地念叨:“千金小姐跑去搞这些名堂……不成体统!
年轻人不着家……成天就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会叫熙德打给你的。”
李理在登上直升机前说,“我已给他安排好强制休假,今年春节他肯定会回来。”
老人站在安全线外大声嚷嚷,表示他们爱回来不回来。
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旋翼与动机的轰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