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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他慢慢地挪回座位上,手里仍然抱着花瓶,“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各种各样的地方,我不能一语道尽。”
“你已经有好些年没联系过我们了。
完全没有音讯!
天啊,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以为我死了。”
查德维克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
他注意到桌对面的人还是没有摘下兜帽。
“你至少应该回个消息,”
他勉强装作无事,“我和吉莉安只听说你生病了,接着就再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你知道吉莉安提起你时叹了多少声气吗?”
“我很清楚我的失踪正在困扰她。”
“你又怎么能清楚?”
“她的那部片子,查德!
一个人呕心沥血的创作胜过口头的千言万语,我能看出故事高潮的场景是以哪处为原型的。
那不正是我们脚下的房屋吗?她原想拍出爱伦坡式的意境,可是故事一经过她的手与心,厄舍府就染上了冬青屋的影子。
她忘不掉这栋宅子,当然,还有那位女主角。”
客人滔滔不绝的话语忽而顿住,只余唇边了然的笑意。
查德维克也跟着笑了两声。
“你想得没错……她的思路完全被你的事干扰了。
你毁掉了她对角色原本的想象,那真搞得她不知该怎么办好,最后出来的人物也跟当初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认为有那么严重。
她还是把握住了原定计划的精髓:那种让坡一生都受困扰的带着死亡意象的女性。
那些有着苍白皮肤与飘渺神情的不幸女人,像玛德琳、莫蕾娜、贝蕾妮丝、阿芙罗狄蒂、埃莱奥诺拉……坡是那么痴迷于写女人的死亡,一次次使她们身遭凶险、病魔缠身,可又对她们与死神之间的搏斗印象深刻。
他甚至让其中最坚强者死而复生,查德,我们能在他的文字间同时嗅出迷恋与恐惧。
尤其是知晓幽冥之秘的丽姬娅!
她的冷酷和激情在众女中独一无二,我知道吉莉安脑中想的是她,唯有她。”
客人忽而压下嗓音,以抑扬顿挫的语调吟咏道:
“意志就在其中,意志万世不易……凡无意志薄弱之缺陷者,既不降服于天使,也不屈服于死神。”
她柔和声音里压抑着骇人的激情,倾吐出的低沉字句更令查德维克不寒而栗。
当她抬起头颅,让整张脸完全暴露于台灯下时,他早先喝下去的啤酒就如沸腾的毒药在肚肠里翻涌,连同这股无名的惊恐内外夹攻,简直要让人神智狂。
往日在生意里的条理分明和巧捷万端一下全不见了。
双耳花瓶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砰然砸落在地上,连他自个儿也险些从椅中滑落。
客人仍以雍容端庄的恬静面对他的失态。
“李!”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变形,“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你身上究竟生了什么!
你的脸……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人的面孔保持着凝固般的娴静微笑。
那股飘渺神秘的情态唯有在肖像画或雕塑作品上才能长久呈现。
可再怪异的神情也比不过那双眼睛!
那双先前曾在黑暗里出微光的眼睛,此刻在灯光下反而是纯然的乌黑,黑得只剩下比花鹿还要圆、还要大的瞳孔;那是癫狂错乱的雕塑家在神像面孔上凿出两个深邃的孔洞,却忘记把点睛用的黑宝石镶嵌进去。
那眼睛里毫无意志与灵性,唯有宇宙般冰冷的空虚!
查德维克就要放声尖叫,桌对面的客人猛然俯身过来,用铁钳般有力的手摁住他的肩膀,把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那藏在手套底下的人体末肢如此坚硬,快把查德维克的肩胛骨都捏碎了。
“冷静些,查德。”
她柔声慢语地说,语调悠扬一如往昔,跟脸上的怪异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