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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了吗?”
“没有。”
“上次碰面的时候,我说了不太好听的话吧?”
明明就是几小时前生的事,从她嘴里说来倒像过了好几个月似的。
对于这等明知故问,蔡绩有心想做个漂亮的反击,脑袋里却转不出话。
等他好不容易想出一句“难道你当时喝醉了吗”
,院长却以为他是不打算再说话了,自顾自地接着说:“抱歉,当时我在想别的事情,心情不太好,并不是针对你的。”
“……你怎么了?”
“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而已。
因为不愿意接受,所以就迁怒到你身上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此刻的声音里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
蔡绩将信将疑,回想先前她的冷言冷语,却也不能断定是在撒谎。
他迟疑着问:“你也有朋友犯了和我一样的病吗?”
院长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有一丝惊讶。
“为什么这么想?”
“我……瞎猜的。
先前你问小刍的事。
还有,你开这个医院,说是为了别人……”
“可惜猜错了。”
院长说,“这件事上我只是为自己而已。”
蔡绩觉得有一丝尴尬。
他正要低头去抹裤子上干涸的泥点,院长又说:“你也是个很细心的人,等我死后,应该可以照料好自己了。”
他抬起头,和院长的视线撞到了一处,原本想说的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里。
院长的神色并不特别严肃,也不是开玩笑时的故作神秘,而是种平淡的陈述。
他一下明白她说的全是真话,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自语道。
院长站起身来——仿佛是向世界下达了命令一般,天际与楼宇的边界处悄然卷开,浮现出侵晨时分的薄红微光。
晨曦跃动着,曳舞着,呈现出放射状的朝霞。
他的心口猛然狂跳,几乎要从座位上掉下来。
院长伸手扶住他。
“和那个梦里看见的天空很像吧?”
蔡绩说不出话来。
院长又摇了摇头,霞光便像盖了罩的烛火般倏然熄灭,沉沉夜幕落了回来,重新遮住楼宇的轮廓。
俨然已将昼夜阴阳的运转都掌握在股掌之间——院长却像什么也没生似地扶他坐稳。
“还算是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
“这座城市的法则。
虽说大体还是要服从真正主人的意志,想在时间、环境之类的细微处做调整却不受约束。
不过还是尽量不动吧,否则自己也容易错乱。
我在这点上一直掌握不好。”
她重新坐了回去,这一次离蔡绩稍近了些,不过现在蔡绩也不在乎了。
他四肢虚弱、头脑空空地望着对方,看她皱眉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对他问道:“还记得你叔爷爷的事吧?”
蔡绩木然地点头。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的叔爷爷相信自己被神仙……应该说,被妖怪传授了长生不老之术——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妖怪就是我。”
“嗯。”
院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无声地叹气。
“根本听不进去。
还以为慢慢来会好点……结果你也太不经吓了。”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蔡绩心想。
他又瞧了瞧竹棚外漠漠无声的雨幕。
“你……你为什么要那样教他?”
“不,我没有教过他,刚才是胡说的。
按照你说的时间推算,他头次病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你……才修成吗?”
院长眉头紧皱地盯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焦虑。
“从来没有什么妖怪教过你的叔爷爷,他真的只是有妄想症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