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胳膊环绕花盆,紧紧地贴着胸口,样子就如同抱起一个婴孩来打量它的长相。
“断了。”
护士说,音调平得就像是在念外国单词。
床边的女人稍稍抬头,视线终于从蔡绩身上挪开。
护士依然抱着花盆,直挺挺地转身面对他们,重复道:“断了。”
“被病人弄断了吗?”
“枝条,断了。”
护士依然以那儿童学语般地腔调重复着,每个字都断得很开。
像是觉得不足以表达她的意见,她紧接着把花盆往上举了举,木然而急促地说:“断了!”
蔡绩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在那完全不像正常人说话的腔调里,某种强烈的危险逐步涌现出来。
在护士怀中,雪白的花朵也突然间没有了先前那股盎然生机,浑像一堆纸扎的假花挂在那里。
该不会觉得是他把花弄断了吧?正当他这样想时,床边的女人说:“枝条断一两根也是正常的吧?养一养就好了。”
护士没有表情的面孔稍稍仰了仰,躺在她下方的蔡绩只能看见她的下巴急促地鼓动,强烈的不满于沉默中散出来,空气里震动着细小斑斓的颗粒,使人联想其野兽愤怒时滚动在喉间的颤音。
他的身躯立刻就僵住了,一半是恐惧于这个诡异的护士,另一半则是为了自己。
眼前颗粒般游动、虚化得有些支离的空气,怎么看都像他当初病时的先兆。
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
等着下一秒任何可怕的场面出现,将他于不久前刚刚萌生出的那点希望撕得粉碎。
对于自己眼前的处境,他基本上放弃了思考,反正再思考也不会有用。
自从小刍失踪以后所生的每一件事,他都已经分不出真假,更不知道身旁这个可怕的女人——不是指抱着素馨花怒的护士,而是他旁边这一个——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着秀气端丽的外表,却不折不扣是罗刹恶鬼的人站了起来。
她与护士隔着病床,还有床上的蔡绩,两人间气氛险恶地相对而立,俨然已经成了某种冲突爆前的对峙。
最后,还是他眼中的罗刹女率先开口说:“下次不会了。”
护士鼓动的下巴微微沉落了一分,但依然沉默着不吭声。
眼见如此,罗刹女又以盖棺定的语调说:“以后病人的房间里不再用你的花了。”
“不用,了?”
“嗯,不用了——但是不能问这次弄断枝条的是哪个病人,也不可以去找对方。”
护士的面孔垂了下来。
她下巴的鼓动停止了,空气中再度弥漫起类似茉莉的清香。
随后她就这么用胳膊缠着花盆,旁若无人地离开病房。
房门合上后,罗刹女坐回原处,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平复心绪,结果头却重重往下一沉,像打瞌睡惊醒的人那样遽然睁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蔡绩。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蔡绩颤抖着说。
“身体有什么感觉吗?哪里不舒服?还是哪个部位动不了?”
哪里都动不了。
蔡绩在心里想着。
不知是心理压力还是躺得太久,被对方这么一问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像冷也像热,时而疼时而痒。
还没等他分辨出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对方便像坐了一整天门诊医生那样潦草地打量了他几下,便断定他没事了。
“你刚休息了一段时间,身体大概还动不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蔡绩稀里糊涂地点着头。
他还能说什么呢?就连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你是……”
“我是这里的院长。”
外表绝不过三十岁的女人这样回答。
处在他这个境地,即便心里不信,眼下也没有胆量提出质疑。
他只能顺着她的话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