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要怎么办呢?”
罗彬瀚朝浮球的方向甩甩脑袋。“我们到安全线外边去,那儿不会有新手在水里头乱爬,也不至于跑得太远——我们不要以这里为起点出发往外跑,否则就容易不知不觉跑得太远。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个小岛,我估计有二十到三十公里吧。咱们就从那儿出发,一路往回跑,先碰到浮球的就算赢。不过中途的时候咱们千万互相别离太远。这毕竟是个有风险的运动,我们应该保持在彼此视野范围内,万一出事了还能有个照应。”
周温行听完了他的话,然后转过头去看身后的教练,像要确认这是否真的合乎规矩。戴着头盔的教练只是沉默地耸耸肩,仿佛在告诉他“谁出钱谁说了算咯”。
罗彬瀚耐心地等着回复。“怎么?”他故意问,“怕出事?那咱们就回岸上去吧。我正好有件重要的事想跟大伙都谈一谈。”
“是什么事呢?”
“攸关生死的大事。”罗彬瀚神神秘秘地说着,又轻轻踩下油门,让摩托艇越过浮球规定的安全边界,“你要是真想知道就来东边找我吧,我不介意先听听你个人的意见——但你得单独来才行,我可不希望消息太快流传出去。从这里一直往东走就能看见我说的那个岛。废弃以前是个垃圾填埋场,面积非常小。可你只要多留神就不会错过去,因为那岛上有座塔,我估计以前是放雷达或者搞气象侦测的。今天天气不差,你隔着十海里也应该瞧得见。”
他没有再看周温行的反应,踩下油门顾自飙走了。对方听懂他的威胁了吗?他几乎没考虑这一点。说实话那也不重要了。他已经骑虎难下,如果周温行没有被药效蒙骗,或者就是出于纯粹的谨慎,坚决不肯踏入他的陷阱,那他能做的也唯有最后一搏:他要大步走上沙滩,在众目睽睽下对准周温行的脑袋拔枪射击。那怪物可以躲避,可以反抗,但周围人证足够多,李理也会用监控探头和行动人员身上的所有设备录下那非人的姿态。他不会再留手,不会再停步,他会一直追杀那东西直到他自己丧命为止。这件事会闹得足够大,足够引起舆论和政府注意,而李理会把留下的证据向外界公开。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很好的证明,能快速打消视频造假的嫌疑。
可这终究是很差的一招。他心平气静地想。首先他得去死,基本肯定会死,再怎么走狗屎运也要社会性死亡,一场形同惨败的惨胜。这百分百违背他对石颀的保证。再者军队也未必抓得住周温行,他们最多是有可能往月亮上送点炸弹,没准还会伤到莫莫罗。
发动机在轰鸣,水浪与海风凶猛地扑撞到他脸上,挂在他脖子上的头盔哐当摇晃,胡乱击打他的后背。他觉得很振奋,如果不是李理拿出秘密镇静剂这一招,没准他会兴奋或狂乱得像头疯狗那样怪叫。这是种病态的活力,是那些青春期小鬼非要冒着被防盗钉扎伤的风险翻越栏杆时的心情。他的耳中灌满了发狂咆哮的风,眼前旷然如上古莽荒,这就是跨越安全线以后的世界。
但是仅限今天。他继续踩着油门对自己说。所有对规则的破坏和欲望的放纵都仅限今天。等到今天结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就要认真地、严肃地、真正重视责任与品德地去生活——他这样想时不免感到滑稽好笑,因为连他自己也得承认,这实在太远了,并且有叶公好龙的嫌疑。周温行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险山,今天或许永远都不会过去,而翻过去以后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做。这些都太遥远了,他只活在今天。他只能争取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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