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激动:“我们办公室的人今天下去,好一番解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但职工们的情绪非常大,根本听不进去,场面差点失控。”
孙哲文点了点头,追问道:“他们最主要的诉求具体是什么?”
罗华脸上露出郁闷的神情:“还能是什么?核心就是两点:一要房子,二要工作!话还说得特别硬气,说什么‘区里要是想顺利拆迁,不满足他们的条件,就休想动工’!”
孙哲文一听,心头不由得窜起一股火气:“他们真把印刷厂当成自己可以随意讨价还价的私有地盘了?”
罗华迟疑了一下,压低了些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区长,我感觉……谭大强在这个事情里面,恐怕不光是没有起到积极作用,反而有种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挑事的感觉。”
孙哲文愣了一下:“他?他有这个胆子?”
罗华回忆着白天的细节,肯定地说:“我们在前面费尽口舌做工作,他却在后面和几个职工嘀嘀咕咕,交头接耳。那神情态度,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孙哲文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行,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新的指示:“不过,沟通安抚的工作不能停。既然谭大强指望不上,甚至还可能起反作用,那我们就绕过他。你们直接以区政府的名义,召集全体职工开大会,把拆迁政策、补偿标准、未来的安置方案,一条一条、明明白白地给大家讲清楚,做好记录。对于职工里面,确实有特殊困难的家庭,先进行一轮摸排和筛选,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
罗华脸上露出苦笑:“区长,我们摸排时也看到了,确实有一部分老职工家庭非常困难。可是……开州现在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合适的岗位来安置啊。”
孙哲文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清醒的认识:“所以我们招商引资,首要条件就是考察企业能否创造就业岗位。如果一个项目不能带来就业,哪怕政府财政一时充裕,也解决不了根本的民生问题。你们也同时联系一下区内其他效益尚可的企业,看看他们有没有用工需求,能否帮忙分流安置一部分人员。”
罗华点头应道:“好的,孙区长,我明白了,这就去落实。”
与此同时,在远离区政府喧嚣的印刷厂厂长办公室。
这里四处灰蒙蒙的,显然很久无人认真打扫过。桌上的文件蒙着一层薄灰,也不知道是哪个年月的陈年旧账。谭大强坐在他那张曾经象征权力的旧办公桌后,脸上却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屋里还坐着几个人,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一个个闷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弄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让人喘不过气。
今天区里来人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们这些厂领导心里都明白,印刷厂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而区里至今没有对他们这些人的去向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这才是他们最焦虑的——工作很可能没了,虽然他们大多在外面买了房,但厂里分配的厂区房,他们自然也希望能在拆迁中分一杯羹。可按区里目前态度,他们这些“厂领导”很可能什么额外的好处都捞不到。
会计高得捷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满是污渍的烟灰缸里,忧心忡忡地开口:“谭厂,厂里职工今天算是被暂时煽动起来了,闹得挺凶。但区里那边……我看区长那个架势,是绝不会松口的。我怕时间一长,区里会派人私下逐个找那些闹得凶的谈话,许点好处……”
谭大强蹙紧眉头,语气有些烦躁:“我们这么做,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好!区里的方案未他们就真能满意?”
高得捷叹了口气,看得更透一些:“谭厂长,说实话,除了那几家确实困难、闹得最凶的,大多数人不过是想浑水摸鱼,多捞点好处。如果区里真的采取分化策略,逐个击破,恐怕……”
谭大强眯起了眼睛,眼神闪烁不定:“区里这次是铁了心要推进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唉,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转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