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他在这异乡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有大唐,他便有家。
有家,他便有了归处,便不是一个无根飘零之人。
想到此处,洪钰了狠,一口咬破自己的手臂,在剧痛中立下血誓,永生永世,不忘大唐,不忘同袍。
那时,吐蕃人对汉人的戒备极深,洪钰不能,也不敢表露分毫。
于是,每当思乡之情难以抑制,他便只能借与妻书的名义,将满腔的思念与悲苦诉诸于笔。
就这样,他从大历年间,一直写到了四十年后的贞元,他的青丝也熬成了白。
直到四十余年后的某个夜晚,洪钰在梦中,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了擂鼓之声。
那鼓声从遥远的东方传来,穿过茫茫沙海,一声声,一阵阵,清晰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仿佛是在为他指引着归家的路。
洪钰沉寂了四十余年的心,在这一刻,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四十余载的隐忍与等待,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他再也等不了了,归乡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终于,他找到了出逃的法子,尽管路途艰险,可只要小心一些,哪怕慢一点自己也一定能走回大唐。
于是他昼伏夜行,藏青冢寒草,历黄河薄冰。
此刻他早已年过半百,身体也已经重病不堪,可当他每每即将倒下,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之时,怀中那份吴函亲手交给他的舆图,便会为他注入新的力量,告诉他,还不能倒下,还有人在等着你。
所以,你要回去。
你答应过吴函,答应过悬泉驿所有的同袍。
要把消息带回去。
带回大唐去。
正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早已衰朽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东方,朝着大唐的方向挪去。
终于,在又一个黎明,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对照着手中那破旧的舆图从沙暴中走出,来到荒原之上时,他的身体顿时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因为,他看到了,他终于看到了。
远处,一座雄伟的关城,静静地矗立在地平线上。
而关城之上,一面大唐的旗帜,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一瞬间,洪钰的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浊的老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他到了。
他真的到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远方的城楼。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到了大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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