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瞬间,甚至没感觉到疼。透明的细丝连同小块皮肉被切断,落进海水中化作点点荧光。他抓住救生绳的手突然恢复了实体感,这是卡雅斯说过的“高维干涉的衰减期”,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卡雅斯的船在拼命往上拉。张哲翰感觉自己像条被钓起的鱼,身体在空间的褶皱里被反复拉伸、折叠。有时能看见水面就在眼前,下一秒又坠入更深的黑暗,那里漂浮着无数双眼睛,都是高维生物的碎片在凝视。
当他终于冲破海面的那一刻,阳光像烧红的烙铁砸在脸上。卡雅斯扑过来扯开他的头盔,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耳朵里只剩下持续的嗡鸣,像无数只蝉在振翅。视线逐渐清晰时,他发现船舷边的海水正在冒泡,那些气泡破裂后升起淡淡的蓝雾,在阳光下迅速消散——它们没能离开深海,但它们的目光,仿佛还粘在背上。
张哲翰被拖进船舱时,终于失去了意识。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卡雅斯在给他包扎伤口,她的手指上沾着他的血,而那半块橡皮从湿透的口袋里掉出来,滚落在甲板上,沾了些咸涩的海水,像颗没融化的泪。
远处的蓝洞依旧泛着靛蓝色的光,只是在那天午后的阳光下,那片蓝里多了些若有若无的红,像谁在深渊的出口,留下了一道带血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