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停在oo:o1:47,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终端屏幕不再滚动代码,而是开始扭曲,画面像是两层影像叠在一起,一层是这间破旧的地下室,积水还在缓慢蔓延,另一层却是一座由光蓝玫瑰构成的城市中心,地面透明如玻璃,底下涌动着数据流。
林清歌的手还贴在顾怀舟的左手上,血混着血,黏在饕餮戒的表面。
那枚青铜戒指正烫,不是灼热,而是一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温感,像是活物在呼吸。
她没抽手。
“这是……同步?”
她低声问,声音压得很平,像是怕惊动什么。
顾怀舟靠在墙边,脸色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
他喘了口气,没回答,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像在看学生,也不像在看实验体,倒像是确认某个程序是否跑通了。
林清歌忽然想起耳钉消失前最后接收到的数据波形——那段频率她记住了,低频震荡,带着轻微的锯齿状波动,和现在饕餮戒释放的信号几乎一致。
“你早就知道它能连上别的维度。”
她说。
顾怀舟闭了闭眼,“我不是‘知道’,我是……经历过。”
话音刚落,终端嗡鸣一声,投影突然清晰。
未来都市的画面中,一个女人正走向核心柱。
她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酒红色镜框眼镜歪了一点,间别着一朵干枯的蓝玫瑰。
林素秋。
林清歌的呼吸顿了一下。
但她没喊妈。
因为画面里的林素秋没有回头看,也没有流泪,更没有犹豫。
她直接抬起左臂——那是机械臂,银灰色金属关节外露,线路裸露在外,像被剥了皮的树根。
她把手臂插进了核心柱的接口。
动作干脆,熟练,像插进电源插座一样自然。
“这不是牺牲。”
林清歌喃喃道,“这是接入。”
顾怀舟靠着墙,声音断断续续:“二十年前,她不是逃出实验室……她是主动切断隔离层,把自己当成第一个量子容器,嵌进系统的底层。
那天的火,是她点的。”
林清歌没动。
她盯着投影里母亲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
那不是临终前的决绝,那是执行预设程序的冷静。
“你说她是实验体o7号。”
她问,“但刚才系统叫她‘原点’。”
“编号是障眼法。”
顾怀舟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真正的实验体只有一个,就是她。
你们所有人,包括你,都是从她意识分裂出去的数据副本。
系统以为她在衰竭,其实她在布局。”
林清歌指甲掐进掌心。
疼,但不够。
她需要更清醒。
她突然伸手,触向投影中两个时空的交界线。
指尖刚碰到,饕餮戒猛地一震,青铜光炸开,整个地下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滴水声都消失了。
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女声平静,毫无波澜:
“实验体o7号,启动最终协议。
你不是继承者,你是原点。”
声音落下,投影定格。
林素秋的手完全没入核心柱,数据流顺着她的机械臂逆流而上,涌入她的大脑。
她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映出无数行滚动的代码,却没有一丝痛苦。
林清歌站在原地,手指还悬在半空。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小到大,母亲教她弹琴时,总会在副歌部分加一个奇怪的转调。
她说那是“星海的回响”
。
后来她写歌,不自觉地也会用这个旋律结构。
江离曾说,这种写法不符合任何已知乐理体系。
原来不是音乐。
是密钥。
是林素秋埋在她脑里的启动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