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壮实的村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少年平放在一块临时找来的木板上,抬着他穿过人群,往村里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与茫然。
岳山紧随其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看了一眼那座恢复了死寂的拳印碑,又看了一眼少年那只毫无血色的手,心中的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夜深了,少年依旧躺在村里唯一的客房里,呼吸平稳,只是迟迟没有醒来。
岳山坐在床边,就着昏黄的油灯,彻夜未眠。
他没有去探查少年的内息,也没有检查他的筋骨,只是反复端详着那双饱经风霜的手。
这双手,和他记忆里另一双手太像了。
粗糙的掌心布满了老茧,指节粗大变形,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食指与中指的指根关节处,那几处已经磨平、却依然能摸出轮廓的细小骨刺。
岳山轻轻捻着那些痕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颤动。
常年搬运砖石建材,重物边缘会死死硌在指根,经年累月,便会形成这样的骨刺。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册子早已残破不堪,只是几张影印的残页。
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模糊的人体图解,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力过猛,指骨受损,此为废功之兆。”
岳山的手指抚过那行字,再对比少年手上的骨刺位置,竟然分毫不差。
他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这不是巧合。
林尘早年练拳不得法,急于求成,暗地里去工地搬砖打熬力气,也留下了同样的伤。
后来林尘找到了正确的路子,这些伤痕就成了他时常自嘲的警示。
岳山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一样的伤,一样的茧……这不是巧合,是同样的苦熬出来的路。”
村子的另一头,陈听风却没有去探望少年。
他独自抱着那只洗耳铃,再次来到碑林前。
月光下,拳印碑静默如山。
他将铃铛贴在碑体上,试图感知那股让石碑产生共鸣的愿力究竟源自何方。
然而,铃声清澈,毫无杂音。
碑体内的波动平稳如水,没有因为少年的接触而留下任何特殊的印记。
陈听风皱起了眉,这不合常理。
若非强大的执念或愿力,怎可能引动碑魂?
他转换法门,将感知延伸到村中那间客房,遥遥探向少年的梦境。
一片混沌中,没有波澜壮阔的记忆,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幻象,只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像磨盘一样固执地、一遍遍地重复着。
“师父说,砖要一块块码,拳要一寸寸收。”
陈听风猛地一震,握着铃铛的手瞬间收紧。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三年前,他初学村中秘传的《七步谣》,总是掌握不好力技巧,脚步虚浮。
当时林尘就是这样按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别总想着往前冲,学拳要先学会收。
把力气收回来,才能打出更重的拳。
把脚步站稳了,才能踏出更远的路。
原来如此。
陈听风恍然大悟,这少年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愿力,他有的,只是把一句最朴素的道理,刻进了骨髓里。
最深刻的传承,从来不藏在惊世骇俗的招式里,而是藏在这些最笨、最枯燥的动作与信念之中。
与此同时,村西的锻造坊里,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片温热的余烬。
赵无归捏着一枚从少年那双破烂草鞋鞋底抠出来的锈钉,面色凝重。
这枚钉子已经在他脚下踩了不知多少路,浸透了他的汗水,也记录了他每一步的节奏。
他将锈钉小心地放入锻心鼎的余温槽中。
那是以特殊青铜打造的测试仪器,对极其细微的共振频率异常敏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锻造坊里死一般寂静。
直到深夜,余温槽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