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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她走下讲台,将那把开启讲台所有禁制、象征着文法院最高权限的黄铜钥匙,轻轻放进了小女孩的手中。
“从今往后,”
她柔声说,“你讲什么,就是什么。”
武院之内,则是另一番雷霆景象。
山岳般魁梧的岳山,亲手震碎了刻着“英灵百八式”
的巨大石碑。
碎石飞溅,弟子们惊得连连后退。
岳山声如洪钟,立下新训:“不习英灵招,只修心中意!”
他指着一名惊愕的少年:“你的母亲是否曾为你彻夜缝补衣衫?那一针一线,便是你的步法!”
又指向一名呆立的少女,“你是否曾在暴雨中等待晚归的父亲?那撑开的油纸伞,便是你的掌势!”
弟子们先是茫然,而后渐渐眼中亮起光来。
那个少年开始在场中腾挪,步法飘忽不定,却又暗合章法,仿佛真的有一根无形的针线在牵引,他将其命名为“针线连环步”
。
那名少女则一掌推出,劲风鼓荡,竟隐有破开浪涛之势,她惊喜地称之为“伞开破浪掌”
。
一时间,整个武院,人人都在回忆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的爱恨、悲欢、遗憾与喜悦,熔炼成独一无二的招式。
岳山看着这番生机勃勃的景象,抚着那破碎的石碑,仰天大笑,笑声中竟带着一丝泪光:“哈哈哈!
武道,武道终于回家了!”
而在最为神圣的守望祭旧址,玄音正在举行一场“无仪之仪”
。
这里没有高台祭坛,没有香火缭绕,更没有繁复的摇铃和冗长的咒文。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座曾显化万千英灵的虹桥之下,在她面前的,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而是一个衣衫朴素、满脸风霜的老农。
她轻声说:“老人家,讲讲吧。”
老农有些局促,但在玄音温和的目光鼓励下,他开始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语调,讲述起自己年轻时,因为胆怯而错过的一段爱情。
故事很简单,没有金戈铁马,没有生死离别,只有麦田里的对视,和没能说出口的表白。
当他最后一声叹息落下,那座亘古长存的虹桥,忽然微光轻闪。
然而,桥上出现的,不再是任何一位惊天动地的英灵,也不是讲述者老农的身影,而是一片纯粹的、温润的空白。
那片空白,干净得像一张等待落笔的宣纸,仿佛在静静等待着,这个时代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故事。
当夜,林尘与苏璃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准备搬离,归隐后山。
临行前,那个小女孩跑来,送给了林尘一支崭新的竹笛。
笛身光滑,没有名字,只在笛尾用稚嫩的笔迹刻了一行小字:
风从不记得自己吹过谁。
林尘握着新笛,站在虹桥前,最后一次吹奏起那送别英灵的《启航曲》。
然而这一次,他吹奏的,是从未有人听过的终章。
笛声悠扬,不再有悲壮与怀念,只有释然与祝福。
音落的刹那,深处,那数万枚用以记录故事的讲述玉片,竟同时出一声清越的轻震,随后,所有光华尽数内敛,彻底归于沉寂。
天空中的虹桥,也随着这最后的音符,光芒缓缓消散,最终化为无形,仿佛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将舞台彻底交还给了天地人间。
自此,虹桥不再。
春去秋来,三年一晃而过。
一日,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浪少年,为躲避风雪误入了后山山谷。
他饥寒交迫,眼前一黑,昏倒在一座无字的石碑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温暖的兽皮。
不远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许的小女孩,正盘腿坐着,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书。
少年挣扎着坐起,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小女孩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纯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