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突然又生出和昨天一样的天旋地转感。
支书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你妹妹……唉,太可惜了。”
裴文浑身发软,几乎要靠在莫师姐身上才能站稳。
莫师姐稳稳扶住她,抬头问支书,“爷爷,您知道阿文爸妈在哪个医院吗?”
“区人民医院,就在解放路上。闺女,我把我儿子电话写给你,你们到了城里就打给他,让他带你们过去。”
“那咱们这儿好叫出租车吗?附近有没有去市里的公交车啊?”
“别费劲找车了,我给你们叫个人,让他送你们去市里。到了就给我儿子打电话,有事让他帮你们安排。文妮儿,跟你章华爷不用客气,有事尽管让他办,知道不?”
裴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对着支书用力点头。
不过两分钟,支书打电话找的人就到了门口。
莫师姐拉着裴文往外走,轻声问,“阿文,咱们现在去市里,你还能撑住吗?”
她再次点头,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坐上车,裴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积压的情绪终于崩不住,放声大哭。
回家时的忐忑与不安,让她一路都盯着路边的树。
如今结果已知,树还是原来的树,可她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到了市里,送她们来的司机提醒两人给裴章文打电话。裴章文早就从父亲那儿知道了消息,正守在医院大门口。
裴文刚下车,他就快步迎上来,“文文来了,走,我带你去见爸妈。”
裴文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莫师姐始终挽着她的胳膊,稳稳扶着她。
电梯停在四楼,裴章文领着她们走到病房门口,对着中间病床的人喊,“海军,文文回来了。”
病床上的裴海军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仰面躺着默默流泪,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
裴文扶着莫师姐的手,一步步走到床边,声音发颤,“爸,我回来了。”
“爸,我妹妹到底怎么了?”她边哭边问,眼泪砸在床单上。
裴海军喉间哽咽,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文文,你说她为啥要这样?为啥要这么傻啊……”
父女俩相对无言,却在心里共同寻找着那个不存在、也没人能猜到的答案。
快到午饭时间,裴文去附近酒店给莫师姐开了间房。
“师姐,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已经跟导师请假了,这段时间先不回学校。我妹妹走之前委托了律师,会帮我一起处理后事,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师姐,多谢你送我回来。”
莫师姐轻轻抱了抱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逝者已逝,生者总要往前看。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
和莫苹师姐告别后,裴文在医院外的快餐厅打了两份素米饭,一份自己吃,一份给裴海军打包带了回去。
裴海军吃几口就吃不下了,她也没有多劝,开口说,“爸,我去派出所找章文爷,问问妹妹什么时候能回家。”
在派出所待了一个小时,裴文又给杨白桦打了电话。
杨白桦今天不忙,接到电话后,约她在律师事务所见面。
看着桌面上杨白桦推过来的信托文件和一张银行卡,裴文愣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她什么时候办理的这些?”她低头算了算日子,忽然反应过来,“哦,应该是前段时间,她找我要身份证和户口页照片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吗?
“她为什么会这样……”裴文的声音里满是不解与痛苦。
杨白桦知道她问的是妹妹为什么会自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她把公司卖了,钱分了三部分。一部分留给你,一部分留给你父母,剩下的全部捐给了福利院,还资助了几个学生上学。”
关于李安国的事,杨白桦没提,之前办理的时候裴之特意叮嘱,不要让家里人知道李安国的存在。
当然,警察是知晓的,但警察会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裴家,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