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抱着那个巨大的保温桶,努力地踮着脚尖,仰着头,在变幻的光影中,执着地寻找着他的身影,小脸上满是紧张。
喧嚣震耳欲聋。汗水混合着后台的脂粉气,顺着额角滑落。
张煜深吸一口气,将全副精神投入到眼前冰冷的按钮和闪烁的指示灯上。
而手臂上那道来自蓝山的擦伤,也在隐隐发热,提醒着这个平行空间里,属于1996年松江深秋的、滚烫而充满未知的日常。
……
1996年10月13日的夜幕,如同浸透了松江寒气和陈旧机油的重重黑绒,彻底捂住了铁北二路。
白日里操场蒸腾的号子与汗水、礼堂后台喧嚣的脂粉与松香、以及那场充满感官冲击的意外碰撞,都被冰冷的晚风无情驱散,只余下教学楼灯火通明中透出的、属于纸笔摩擦的沉静呼吸,以及宿舍楼窗户里漏出的、混杂着归家土产气息(腊肉咸香、炒货焦甜)和淡淡药水味的暖黄光晕。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余韵如同铁砧冷却后的最后嗡鸣,将白日的亢奋与伤痕,缓缓压入秩序的河床。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瞬间被室内混杂的暖湿气流吞没。空气里除了惯常的汗酸、机油、尘土气息,还多了一丝淡淡的碘伏和药膏的味道。后背和手臂的擦伤在弯腰脱鞋时隐隐作痛,提醒着白天的狼狈。
“哟!英雄回来了?”王亮赤膊套着海魂衫背心,油亮的胳膊正用扳手试图拧开一个锈死的螺母,闻言抬起头,咧着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听说你小子今天上演了一出‘饿虎扑食’,直接把我们制造系那朵带刺的蓝玫瑰给扑地上了?行啊你!够生猛!”他挤眉弄眼,故意把“扑”字咬得很重。
“王老二!闭嘴!”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软布擦拭他那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边缘一道新的、细小的刮痕——显然是白天被王岩的“倒挂金钩”波及的。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再瞎嚷嚷,老子拿盆扣你头上!”
“根据动量守恒和接触面摩擦系数初步估算,”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反射着灯光,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地上几粒可疑的煤渣碎屑比划,嘴里念念有词,“撞击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峰值约在……嗯……考虑到蓝山学姐的体重和肌肉密度……”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物理世界里。
王岩抱着足球,对着墙壁练习头球,嘴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对周遭的调侃充耳不闻。任斌默默坐在床沿,用旧绒布擦拭着相框,镜片后的目光沉静。何木在角落的罐头台灯光晕下,刻刀在黄杨木鸟雀的羽翼上留下细密的纹路,木屑落在那方绣着野蔷薇的蓝格手帕上。雁洋的镜头无声掠过张煜略显疲惫的脸和手臂上显眼的碘伏痕迹。
“器械归位。地面清理。熄灯前静默。”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如淬火钢的低喝,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背对着众人,似乎已经躺下,枕边那枚黄铜烛台底座反射着冷硬的光,“±0.00”刻痕旁,橘黄糖纸、深酒红蕾丝碎片和那片沾着油污的深蓝棉布碎片,在昏暗中构成无声的静物画。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张煜没理会王亮的调侃,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后背碰到床架,疼得他吸了口冷气。安静下午塞给他的那块带着橘子糖香的白手帕,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边,旁边是黄莺那根刻着“?”的冰冷钢管和一小簇用红头绳捆扎的野蔷薇果实。他脱下沾着泥土和汗渍的运动背心,露出年轻结实的上身,后背和手臂上几处擦伤涂抹着暗红色的碘伏,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靠,挂彩了?严不严重?”黄莺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依旧穿着那身火红的田径背心和短裤,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她几步走到张煜床前,毫不避讳地弯腰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带着阳光汗水气息的热力扑面而来。“啧,那冰山学姐够硬的啊!撞得不轻!”她伸手想戳一下伤口,被张煜躲开。
“训练不小心摔的。”张煜简短解释,拿起干净衣服准备去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