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她停在张煜面前,距离近得张煜能看清她鼻尖细密的汗珠和眼中毫不作伪的依赖,“帮帮忙!算我欠你个人情!我知道你手巧!”
她的目光灼热而直接,带着一种野性的坦率和不容拒绝的恳求。汗水顺着她蜜色的颈项滑入领口,整个人如同一柄刚刚淬火、带着热力的军刀,锋芒毕露,生机勃勃。
张煜看着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感受着她身上扑面而来的、充满活力的热力,再瞥见书桌上那枚温润的小齿轮和带着葡萄酒香的节目单,图书馆里陈琛专注的侧影和那丛野蔷薇悄然浮现……松江省1996年深秋傍晚的这幅巨大而混乱的“底片”上,再次清晰地定格下黄莺带着汗水与机油气息的、充满力量感的身影。
夕阳的金辉里,她那句“算我欠你个人情”和眼中灼热的依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带着别样的、滚烫的温度。
……
1996年10月9日的夜幕,像一块浸透了机油和松江寒气的厚重绒布,沉沉地捂住了铁北二路。
白日里残留的炸油条焦香、旧货市场的铁锈腥气被冰冷的夜风彻底驱散,梧桐大道上,稀疏的路灯光晕在湿漉漉的枝叶间晕开昏黄的光圈,映照着地面无数破碎的水洼。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瞬间被室内蒸腾的、混杂着汗酸、机油、泡面汤和湿衣物霉味的暖湿气流吞没。
宿舍像个刚熄火却依旧闷热的锅炉舱。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油亮的胳膊挥舞着改锥,对着拆得只剩骨架的磁带机底盘敲敲打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好汉歌》。
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蒙着水汽,正用游标卡尺测量一根潮湿的拖把杆直径,嘴里念念有词:“……吸水膨胀系数与木质纤维孔隙率关系……”
“王老二!别敲了!脑仁疼!”王岩抱着他那颗瘪了气的宝贝足球,烦躁地用脚拨弄着地上散落的磁带壳。
吴东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板寸,正费力地拧干一件滴水的工装外套,嘴里抱怨:“这鬼天气,澡堂白抢了!回来淋成落汤鸡!”印着“奖”字的搪瓷盆歪在床边,积了半盆浑浊的雨水。
任斌默默坐在床沿,用那块旧绒布反复擦拭着全家福相框的玻璃,镜片后的目光落在窗外连绵的雨幕上,比平日更显沉郁。
何木蜷在自制罐头台灯微弱的光晕里,刻刀在黄杨木上小心游走,细碎的金色木屑落在膝头摊开的蓝格手帕上——陈琛的印记。
他正雕琢着那只展翅鸟的最后一根尾羽,神态专注,仿佛外界的湿冷与喧嚣与他无关。雁洋的凤凰相机搁在枕边,镜头盖上的“囍”字在昏暗中泛着柔光。
“安静。”温阳的低喝像冰冷的扳手敲在铁砧上。他靠窗坐在上铺,军绿色被子依旧叠成棱角分明的方块。
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精悍的小臂线条,正就着台灯光,用一块软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每一个凹槽和棱角都不放过。
枕边,那枚铜制水平仪反射着冷硬的光。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湿衣物挂走廊。地面水渍清理。半小时后熄灯。”命令精准,不容置疑。
张煜穿过这片混杂着潮气、汗味和金属气息的闷热,走向自己的床铺。
指尖不经意触到裤袋里安静送的那枚温润的黄铜小齿轮,以及那根刻着“战书”的冰冷钢管在记忆里留下的沉重感。
温阳枕边,那枚小齿轮安静地躺在烛台底座上,旁边刻着的“±0.00”符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宿舍门被轻轻叩响。三声克制、带着书卷气的轻响:笃,笃笃。
喧嚣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目光——温阳的冷肃、王亮的八卦、冯辉的探究、王岩的迷糊、吴东的愕然、任斌的沉默、何木的担忧、雁洋镜头般的注视——齐刷刷聚焦在门口。
张煜拉开门。
走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陈琛纤细挺拔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挺括的蓝布工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低马尾,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