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里。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叩响。
三声克制、带着书卷气的轻响:笃,笃笃。
喧嚣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骤然失声。
所有的动作、声音瞬间凝固。
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门口。
张煜拉开门。
走廊昏黄的光,勾勒出陈琛纤细挺拔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挺括的蓝布工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
昏暗中,那粒小小的朱砂痣清晰可见。
白日里可能沾上的任何微尘都已洗净,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冷水彻底浸润过的清冽洁净。
那股熟悉的、带着凉意的白玉兰幽香,如同无形的冰线,瞬间穿透宿舍浑浊燥热的空气,带来一阵令人心神微颤的凉意。
“张煜同学,”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凝固的众人,最终落在他脸上,声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舞台桁架主轴动平衡复验数据异常。
车工车间,现在。”语气是通知,是命令,是精密世界不容置疑的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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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工车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巨大的天窗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投下几块破碎的银斑。
浓重的冷却液、铁锈和陈年机油混合的沉郁气息冰冷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巨大的c620车床在阴影里沉默矗立,白日里黄莺送来的那根亮银色合金钢主轴,此刻正冰冷地卡在卡盘上,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远处,冷凝水滴落的“嘀嗒”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