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回来点不一样的,不讲山野精怪,也不说绿林好汉,就讲讲这黑土地上,最朴实也最玄乎的——“老家贼成精”
。
“老家贼”
就是麻雀,在东北,这东西遍地都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可您别瞧它寻常,年头久了,也能琢磨出点道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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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住姥姥家,那是个典型的东北大院,红砖墙,黑瓦顶,屋檐下有一排麻雀窝。
其中有一个窝,位置最刁钻,在正房堂屋的房梁尽头,洞里住着一只个头奇大、毛色深得像陈年烟叶的老麻雀。
屯子里的孩子没有不掏鸟窝的,可唯独那个窝,没人敢动。
我舅舅小时候是孩子王,天不怕地不怕,有回架了梯子,非要掏那个大窝看看。
手刚伸进去,那老麻雀“忒儿”
一声飞出来,不叫不闹,就落在不远处的电线上,歪着头,用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我舅舅当时就觉得后脊梁冷,手缩了回来。
那天晚上,他就起高烧,满嘴胡话,说梦见一个穿灰布褂的小老头,指着他鼻子骂。
我太姥姥赶紧煮了鸡蛋,在舅舅身上滚了又滚,嘴里念念有词,又把鸡蛋供到那麻雀窝下面。
说也奇怪,第二天,舅舅的烧就退了。
打那以后,全家都知道了,那窝里的老麻雀,惹不得。
姥姥说,那是咱家的“老家贼王”
,在屋檐下住了怕是有几十年,受了香火,听了人言,有了灵性,是咱家宅子的一部分了。
这“老家贼王”
也确实透着邪乎。
第一邪乎,它能看天气。
每逢要下大雨、刮大风,它准提前半天就蹲在窝口,朝着院子“唧唧唧、唧唧唧”
地叫,叫声又急又碎。
姥姥一听,立马就招呼全家:“快!
收衣服!
拢柴火!
‘老家伙’报信了!”
回回准,比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还灵。
第二邪乎,它能辨吉凶。
有一年,我二舅跟人合伙跑生意,对方说得天花乱坠,眼看就要签合同投钱。
那天早上,那“老家贼王”
疯了似的,在二舅那间屋的窗户上扑腾,用翅膀和喙“砰砰”
地撞玻璃,赶都赶不走。
二舅心里直犯嘀咕,留了个心眼,没立刻签字,托人多方一打听,果然,那人是个骗子,好几个屯子的人都上了当!
二舅惊出一身冷汗,回头赶紧抓了把最好的小米,撒在屋檐下。
第三邪乎,它能镇宅。
寻常麻雀爱偷吃粮,可我们院里晒的粮食,只要“老家贼王”
在,别的麻雀绝不敢来啄一口。
偶尔有不懂事的愣头青飞下来,它只要“忒儿”
一声,那些小麻雀立马吓得扑棱棱飞走。
它就像我们院里的“守护神”
,别的邪乎东西,也近不了这宅子。
这“老家贼王”
在我们家屋檐下,又住了好多年。
直到有一年,它老了,飞不动了,最后在一个清晨,被现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死了。
姥姥没让扔,用一块红布把它包起来,在院里的老杏树下挖了个坑,把它埋了。
一边埋一边念叨:“老伙计,护了咱家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入土为安吧。”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我们家屋檐下就再也没住过麻雀。
那个最大的窝,一直空着。
偶尔有麻雀想住进去,没两天就自己飞走了。
姥姥说:“那是‘老家伙’的位子,别的麻雀,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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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瞧见没?在咱东北,这万物都有灵。
不光是猛虎蛟龙,就连身边最不起眼的小麻雀,处久了,也能处出一段不离不弃的护佑之情。
它要的不多,就是一方屋檐,几分敬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