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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教我采野茶呢。”
秦老爹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茶汁,“她说,茶饼要配新茶,才够味。”
从那以后,老茶坊的野茶成了镇上的稀罕物。
秦老爹采回来的野茶,沏出的茶汤里总浮着层茉莉香,喝着清苦回甘,像极了婉娘当年的手艺。
有人说,夜里路过茶坊,能看见窗纸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沏茶,一个品茶,茶香飘到街对面,连药铺的苦味儿都盖不住。
秦老爹每天都在后山采野茶,采够了就坐在茶丛旁,对着空处说说话,说茶坊的生意,说女儿长多高了,说他还是喝不惯新茶,就爱茶根的淡味。
有一年谷雨,秦月在茶饼里吃出张字条,上面是婉娘的字迹:“秦郎,茶根虽淡,却能暖心,你要好好喝。”
秦老爹活到七十八岁,临终前让秦月把那只锡罐埋在后山的茶丛里,罐里装着他喝了一辈子的茶根。
秦月照做时,现茶丛深处有个小小的土坑,里面埋着块玉佩,是当年秦老爹送给婉娘的定情物,玉佩上刻着的“婉”
字,被摩挲得亮。
那年夏天,后山的茶丛里开出片茉莉花,白得像雪,风一吹,花瓣落在茶芽上,像是谁在给新茶添香。
有人说,采花的姑娘能听见茶丛里有笑声,像两个老人在说话,说着说着,就化作茶香,漫了整座山。
江南的雨,年复一年地滋润着临河镇,也滋润着后山的茶丛。
那些藏在茶根里的等待,终究在某个谷雨的清晨,化作茶汤里的茉莉香,甜了岁月,也暖了人心。
而老茶馆的故事,就像那泡了七遍的茶根,在岁月里愈醇厚,淡得纯粹,也深情得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