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襁褓,对着他笑。
身影的袖口露出截银镯子,是他当年给媳妇打的定情物,上面也刻着朵莲。
第二天一早,小顺子来银铺,看见老冯头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手里攥着那把银锁,锁面上的“长命百岁”
四个字刻得工工整整,莲纹里的浅痕沾着点霜,像真的挂着露水。
“师父,锁打好了!”
小顺子惊喜地喊。
老冯头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银锁上的莲纹,忽然笑了:“你师娘帮我刻的,比我刻得好。”
张寡妇来取锁那天,抱着娃试了试,银锁刚碰到娃的脖子,娃就咯咯地笑,小手还抓着锁上的莲纹不放。
“冯师傅,这锁真好看,”
张寡妇摸着锁面,忽然说,“我昨晚梦见个穿蓝布衫的大姐,说这锁上的莲,得用井水养着才亮,您说怪不怪?”
老冯头心里一动,从院里的井里打了桶水,把银锁浸在里面。
果然,莲纹上的霜化了,银面亮得能照见人影,连带着他工具箱里那把旧银锁,锈迹都淡了些。
后来,“瑞记银铺”
的银器出了名,尤其是刻莲纹的银锁,戴在娃身上,总比别的锁亮三分。
有人说,夜里路过银铺,能看见火炉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抡鎯头,一个扶银坯,火光映着莲纹,温柔得像月光。
老冯头活到七十岁,临终前让小顺子把那把旧银锁和张寡妇订的银锁放在一起,埋在院里的莲花池旁。
小顺子照做时,看见两把银锁在土里慢慢靠在一起,莲纹的边缘竟对上了,像是一朵完整的莲。
那年夏天,莲花池里开出朵并蒂莲,一朵白,一朵粉,香得能飘出半条街。
有人说,那是老冯头和他媳妇,在看着满街戴银锁的娃娃笑呢。
黑土地上的雪,年复一年地落在银铺的玻璃窗上,却盖不住火炉里的暖意。
那些藏在,终究在某个腊八的清晨,化作莲纹里的浅痕,刻在银上,也刻在心里。
而老银匠铺的故事,就像那把浸在井水里的银锁,在岁月里愈温润,亮得纯粹,也亮得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