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色染上了一层妖异。
另一支队伍,则是一身缟素,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撒着纸钱。
悲戚的哀乐就是从这边出。
同样,那些穿着孝服的人,也是脸色死白,眼神空洞,纸钱撒出来,落在雪上却悄无声息,也看不到痕迹。
两支队伍,一红一白,一喜一丧,从林子两个方向而来,正正地朝着同一个交点行进。
它们似乎完全没看到对方,又或者,根本就是冲着对方去的。
“红白撞煞!”
老韩脑子里“嗡”
地一声,瞬间想起了老辈人嘴里流传极凶的传说。
据说这是天地间至喜至悲两股极端的煞气偶然相遇,形成的恐怖景象。
活人若是撞见,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被勾走魂魄,万劫不复!
他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死死缩回洞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能听着那喜庆和悲戚的唢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几乎就在洞口外交汇!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种唢呐声扭曲在一起,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噪音,直往人脑仁里钻。
老韩感到一阵阵恶心、头晕,浑身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
他仿佛能听到轿子里新娘的轻笑(那笑声空洞而冰冷),也能听到棺材旁孝子贤孙的哭泣(那哭声干涩而没有眼泪)。
他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今天要交待在这儿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洞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渐渐远去,而是像被人掐断了脖子一样,猛地、彻底地消失了。
风雪声重新灌满了耳朵,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老韩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敢慢慢松开手,试探着抬起头。
洞里,只有篝火在噼啪作响。
他鼓起毕生的勇气,再次挪到洞口,颤抖着扒开枯枝。
外面,空无一物。
只有厚厚的白雪,和依旧肆虐的风雪。
没有队伍,没有轿子,没有棺材,甚至连一个脚印、一点纸钱的痕迹都没有。
仿佛那支诡异的迎亲队和送葬队,从未出现过。
老韩瘫坐在洞口,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虚脱了一般。
他不敢再睡,也不敢出洞,就那么抱着枪,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外的黑暗,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天,终于亮了。
雪也小了很多。
老韩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地戗子,辨认了一下方向,疯似的朝着目的地林点跑去。
当他看到林点冒起的炊烟时,腿一软,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后来,他被林点的工人救起,高烧了三天三夜,嘴里一直胡言乱语,说着“红的白的”
、“唢呐”
之类的词。
病好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惊悸。
他坚决要求调离了深山巡护的岗位,宁愿在场部干些杂活。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断断续续地把那晚的经历讲出来。
他说,他后来问了当地最年长的一位鄂伦春族老猎人。
老猎人听罢,抽了一口旱烟,幽幽地说:“韩小子,你命大啊。
那地戗子所在的地方,老早以前是个古坟场,后来山体滑坡,又埋过一整个被胡子(土匪)屠了的迎亲队伍。
怨气重,煞气浓,遇到天地气场紊乱的大雪天,就容易‘显形’。
你撞上的,不是活物,是那片地积攒了上百年的‘念想’,是至喜和至悲卡在了阴阳交界上。
你当时要是沉不住气,跑了出去,或者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它们,它们立刻就会把你当成‘对方’的人,把你的魂儿给‘撞’散了。”
老韩头讲完这个故事,总会猛灌一口烈酒,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