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力量的巨舰,带着不屈的残火和数百未能逃离的英魂,带着冲天而起的巨大漩涡和翻滚的浓烟,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沉入了冰冷黑暗的对马海峡深处。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碎木、焦黑的残骸、尚未熄灭的油火,以及大片大片晕染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海风呜咽,仿佛在为英灵送行。
张彪死死攥着船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冰冷湿滑的船舷缓缓流下,滴落在甲板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他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刀锋,没有一滴泪,只有眼底深处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在无声咆哮。血债,又多了一笔!倭奴!此仇不共戴天!
“将军!倭寇!倭寇主力出来了!”了望塔上,水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发现新敌的急切。
张彪猛地抬头,顺着水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焚天丸”沉没点东南方向的海平线上,原本翻滚的阴云之下,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蝗群般的黑点正迅速放大!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和渐渐穿透云层的惨淡天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支庞大的舰队!船型迥异于大唐的海鹘巨舰,多为狭长低矮的“安宅船”和更为快速的“关船”、“小早船”。这些船只普遍涂着暗红、漆黑或惨白的颜色,船帆上大多绘着狰狞的鬼面、滴血的樱花或家族徽记。一面面绣着“八幡大菩萨”、“毘沙门天”等神佛名号或“藤原”、“源”、“平”等豪族家纹的旗帜,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招展,透着一股邪异和疯狂的气息!
这正是倭国水师的主力!他们一直潜藏在岛屿和礁石的阴影之后,如同毒蛇般窥伺,等待着大唐舰队在“血樱死士”的自杀火船冲击下露出破绽!此刻,“焚天丸”的沉没和救援的混乱,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终于来了!杂种们!”张彪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那是刻骨的仇恨找到了宣泄的目标。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的污渍,挺直了如同标枪般的脊梁,声音如同滚雷,瞬间传遍整个舰队:
“全军听令!血樱已凋!倭奴主力已现!为‘焚天丸’!为死难的兄弟!血战到底!”
“海鹘列阵!拍竿起!床弩上弦!猛火油柜加压!”
“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焚海!”
“血战到底!焚海!焚海!焚海!”悲愤化作冲天的战意!残余的四十九艘海鹘巨舰,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群,迅速在张彪旗舰的指挥下调整阵型。巨大的拍竿再次被力士们摇动绞盘,吱嘎作响地高高扬起,铁质的拍头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侧舷的床弩被粗壮的弓弦绷紧,手臂粗的巨箭闪烁着寒芒。猛火油柜的鼓风声更加急促,炉膛内炭火炽烈,刺鼻的石油气味再次弥漫。
大唐水师的钢铁壁垒,在血与火的洗礼后,带着冲天的杀意,迎向汹涌而来的倭国主力舰队!对马海峡,注定要成为一片修罗血海!
登州港,隔离区。
死亡的气息和绝望的浓雾,比昨日更加厚重。粮仓大火虽被勉强控制,但那片焦黑的废墟如同巨大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倭寇的恶行。而隔离区内,新增病患的数量并未因上官婉儿的铁腕措施而减少,反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简陋的草棚几乎连成了片,呻吟声、咳嗽声、濒死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首绝望的地狱交响曲。暗红色的疱疹在病人裸露的皮肤上蔓延、溃烂、流脓。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臭味混杂着石灰水的刺鼻、醋熏的酸涩以及焚烧尸体的焦糊恶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几乎窒息的味道。被征调来的医者和临时充任的防疫人手,脸上厚厚的麻布口罩早已被汗水和呼出的浊气浸透,眼神疲惫而麻木,机械地重复着洒石灰、抬尸体、分发药汤的动作。恐惧和绝望如同无形的瘟疫,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意志。
“放我们出去!!”
“朝廷不管我们死活了!把我们圈在这里等死!”
“烧了粮仓还不够!还要烧死我们吗?!”
压抑到了极点的绝望,终于在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