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他指了指少年腿上的伤,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医官,做了个治疗的手势。少年眼神依旧警惕,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做出反抗的动作。
张振小心地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陷阱和埋伏。医官上前,试图查看少年的伤势。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神充满了抗拒,仿佛触碰他比杀了他还可怕。
“火…地火…神灵…”李忠尝试着用刚学会的几个食火部落词汇加上手势,指着地下,又做出火焰喷发的样子,最后指向少年胸前的火焰护身符,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少年的挣扎突然停住了。他看着李忠指向地下的手势,又看看自己胸前的护身符,眼中那刻骨的仇恨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所取代。他猛地摇头,嘴里发出急促而惊恐的呜咽声,双手死死捂住护身符,身体缩成一团,仿佛李忠指的不是大地,而是某个吞噬一切的恐怖深渊。那眼神中的恐惧如此纯粹而强烈,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地下的火河,对他们而言,不仅是力量的源泉,更是无法触碰、无法掌控、带来无尽灾祸的禁忌神灵!守护它,是使命;惊扰它,则必遭灭顶之灾!
晨雾缭绕,少年战士眼中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身经百战的李忠都感到一阵寒意。这噬火之林的地下,那咆哮的火河源头,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木鹿城·波斯都督府
议事厅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查拉维端坐主位,高仙芝依旧如沉默的山岳坐在下首。穆赫塔尔等本地豪族虽然暂时被大唐的威势震慑,但眼中的不服与算计并未消失。重建的议题刚刚展开,一封插着三支黑色羽毛的紧急军报就被侍卫呈了上来。
“公主殿下!高将军!尼沙普尔(Nishapur)急报!”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喘息和惊惶,“大食残部阿穆尔·伊本·苏富扬,勾结当地山区的库希斯坦部落,聚众数千人,攻占了尼沙普尔城!他们打出了‘驱逐波斯伪王,恢复真主荣光’的黑旗!屠杀了城内所有公开支持复国的波斯官员和祆教祭司!并扬言要…要血洗木鹿,将公主您…悬尸城门!”
“什么?!”“库希斯坦蛮子!”“阿穆尔!是阿布·穆斯林的侄子!这个刽子手!”议事厅内瞬间炸开了锅!贵族们又惊又怒,议论纷纷。尼沙普尔是呼罗珊南部重镇,连接着通往锡斯坦和印度河流域的要道,它的陷落,不仅威胁木鹿侧翼,更会严重打击刚刚建立的复国政权威信!
穆赫塔尔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公主殿下!尼沙普尔乃南部屏障,不容有失!叛乱必须即刻扑灭!臣以为,当速遣我波斯新军精锐南下平叛!一来可解燃眉之急,二来…”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高仙芝,“也可向呼罗珊子民展示,我波斯儿郎,有实力扞卫自己的国土!而非事事仰仗…外邦之兵!”他的话,看似合理,实则包藏祸心。波斯新军仓促组建,装备不全,训练不足,对上凶悍的库希斯坦山地部落和复仇心切的大食残兵,胜算渺茫。若败,不仅损兵折将,更会严重削弱查拉维的威望;若胜,则能证明没有唐军,波斯人也能行,为他日后争权增加筹码。
“穆赫塔尔大人此言差矣!”老成持重的纳尔辛立刻反驳,“叛军势大,又据坚城!我新军初建,羽翼未丰,恐难当此重任!一旦有失,非但尼沙普尔难复,叛军气焰更炽,恐危及木鹿根本!老朽以为,当请高将军速遣大唐天兵南下!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震慑群小!”
“纳尔辛大人是说我波斯勇士无能吗?”立刻有本地贵族出声附和穆赫塔尔。
“非是无能!是当审时度势!难道要让我波斯儿郎白白送死?”
“依靠唐军,岂非坐实了我们是傀儡?”
厅内迅速分成了两派,争吵不休。查拉维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尼沙普尔的叛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她最脆弱的地方——复国政权的独立性与合法性。是依靠唐军的雷霆手段迅速平叛,稳固局面?还是冒险让新军出战,证明波斯的力量?无论哪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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