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了此前的怨怒。
作为母亲,她的眼眸之中映不出陈望身上正红的蟒衣,也映不出陈望腰间的鎏金玉带,只能映出自己这个历经了无数的风霜满眼疲惫的长子。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双手,在逃难路上也是这样搀扶着她。
而如今,这双手已经能够托起整个天下。
“你长大了……”
胡明瑾看着陈望,轻叹了一声。
“娘没有读过很多的书,你说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能明白。”
胡明瑾的目光下移到了陈望的领口的衣襟。
她缓缓的伸出了手,替着陈望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襟。
“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反对。”
“娘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是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事情。”
陈望扶着胡明瑾重新坐了下来,放缓了语气,转移了话题。
“阿娘,现在天下大体太平,孩儿也已经贵为国公,阿娘如今也是一品诰命官身,现在读书也是不迟。”
胡明瑾的神色也已经是缓和了许多,转头看向已经站了起来的马玉瑛,又重新站了起来,走到了马玉瑛的身边。
“你在襄阳大婚,我也没有办法到场。”
“我听玉瑛说起,你婚后不久,又领兵东去,也不曾陪伴,这一次你在南京,又能待上多久?”
“玉瑛如今即将生产,若是没有大事,这些时日你须得就在宅里。”
陈望笑了一笑,看着马玉瑛显怀了许多的肚子,眼神柔和了一瞬,但是随即又变得锐利。
“此番我领兵回京,面见陛下,欲要改革天下,新政不日推行,我自然也要坐镇京师。”
陈望的眼神微厉。
“朝堂上百官心思各异,地方上暗流涌动。若我不在南京坐镇,只怕难以压住那些魑魅魍魉。“
“西北虽未完全平定,但是有军下几位得力大将在彼坐镇,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
“北伐方歇,将士疲惫,不宜再动干戈。“
陈望语气沉稳,眼神也重新恢复了平静。
“孩儿在南京可能要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西北那边,我已经有了方略。”
“知义久历军戎,足以支应全局,只是欠缺一些大战的经验,便能跻身为大将之列,我也想好了,凭着收复陕西的军功,替知义谋取一个侯爵。”
南京这边,新政刚行,政策推行需要时间,朝局也需要稳定,地方必然会掀起抵抗新政的暗流。
陈望并不准备亲自带兵收复陕西与李自成对战。
如今麾下诸将可以独当一面甚众。
陈望不想学诸葛武侯,若是事事都需要他亲历亲为,他就是铁打的身躯都要累垮。
西征的事情,由胡知义来主持。
仅凭着一两万的兵马,胡知义便可以压着李自成十数万大军去打。
没有道理将手下的一众精兵强将交给胡知义后,在这样巨大的优势之下还会一败涂地。
如今他的麾下可谓是将星璀璨,就算是胡知义决策失误,手底下那些将校和军兵也不会使得大局难以挽回。
之所以不再克复北国之后,直接转而一举扫平陕西,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陈望已经想好将陕西作为胡知义锻炼能力的练兵场。
让胡知义踩着李自成的骸骨,登上列侯的爵位,积累经验进而名扬天下。
西域如今诸国林立,情况复杂,须得一员持重的大将,率十万强军方能克定。
而胡知义,便是最好的人选。
“知礼那边,现在已经是直隶总督,领着整个北直隶的军务。”
“等到明年开春,陈功压服了蒙古诸部,就是平灭建奴之时……”
陈望的眸光凶狠。
“凭着这份军功,也足够让知礼在军中彻底的站稳脚跟了。”
“知义、知礼两个孩子,倒是没有跟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