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啊……兄弟……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苦……憋屈……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明明立了功,却像是被配了一样……那些弯弯绕绕,哥哥我不懂,也看不惯!”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混沌的思维清晰一些:“但是……但是哥哥我得说,去非洲……去那个鸟不拉屎……哦不,可能鸟特别多的地方……未必……未必是坏事!
真的!”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地方……苦,是肯定的。
远,也是真的。
可能还有毒蚊子,有狮子,有他娘的各种想不到的麻烦……但是!
但是那地方……
它干净!
人心没那么复杂!
没这么多……这么多藏在笑脸下面的刀子!
比待在北京这潭深不见底、能把人闷死、淹死的水里……强!
强多了!”
他用力拍着罗小飞的肩膀:“你去了……就甩开膀子,好好干!
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就当是……是出去放风了!
等两年后……你回来……身上带着非洲太阳晒出来的黑皮,肚子里装着不一样的故事……到时候,说不定……一切都……都他娘的不一样了!
那些看不上你的人,都得刮目相看!”
罗小飞听着岩罕这带着醉意、逻辑混乱、却字字自肺腑的劝慰,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眼圈,心头那股热流再次涌起,直冲鼻腔和眼眶。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重新被斟满的酒杯,和岩罕用力地碰了一下,玻璃杯相撞,出“当”
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语的盟约。
“岩大哥……谢谢你……”
他的声音因为酒精和情绪而沙哑不堪,“我……敬你!
敬……前面的路!”
“敬前面的路!”
岩罕大吼一声,再次一饮而尽。
这顿饯行酒,不知喝了多久。
桌上的羊肉添了又添,酒瓶也见了底。
当罗小飞最终被岩罕半拖半架着弄出餐馆时,已是深夜。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让他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扶着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
吐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横流,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积压在体内的所有苦涩、委屈和迷茫,都一并倾泻出来。
岩罕在一旁帮他拍着背,嘴里嘟囔着:“吐出来好,吐出来就舒服了……”
回到招待所房间,罗小飞连鞋都没脱,就像一袋沉重的沙包,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意识迅被酒精带来的黑暗吞噬。
在沉入无知无觉的醉梦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
也许……岩罕这糙汉子的话,话糙理不糙。
那片遥远的、充满未知的非洲大陆,或许……真的能让他暂时逃离这一切,获得一口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他沉入醉梦,与内心的痛苦暂时达成休战之时,在他房间楼下,那棵投下浓重阴影的老槐树下,一个纤细挺拔的身影,已经静静地伫立了许久。
黄雅琪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投下斑驳而模糊的光影。
她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三楼那个刚刚熄灭灯光的窗口,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烂醉如泥、深陷在梦境中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