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看见张德福带着两个生人进来,干事喊了一嗓子:“都停停,站直了!”
劳教分子们茫然地停下动作,拄着扁担,有些无措地站成一排。
他们目光躲闪,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来看的是什么人,眼神里混杂着紧张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场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然后响起几声压抑的、带着急切地低语:
“是来挑人的吧?瞅着像干部!”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再去农场了!”
“是红柳沟的?听说那边地偏,但好歹是正经连队,比农场好啊。”
就在这时,江守业的目光扫过队伍末尾那个瘦得快脱形的身影,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脚步顿住了。
那人也正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住了。
江守业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以这种方式,见到他那个好弟弟江大成。
这小子不是应该在孙桂芬家里当赘婿吗?
看这架势,只怕是被折磨的不轻啊,整个人都瘦脱了相,一副榨干精气神的模样。
前世被孙桂芬折磨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江守业的眼神也跟着冰冷起来。
江大成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这是江守业?
这小子居然也来公社了?
还在这劳教分子里面站着?
他猛地扔下肩膀上的扁担,粪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臭气熏天的粪水溅出来好些,他也浑然不顾。
“哈哈哈哈!”江大成指着江守业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和长时间的劳累变得尖利沙哑,笑声里充满了恶意。
“江守业你个王八犊子,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啊!”
“咋的?卷了家里钱跑路没跑成,也叫人逮来劳教了?啊?”
“爹娘之前来找你,还说你小子出息了,当上优秀知青了?我呸,骗鬼呢!”
“现在现原形了吧?垃圾玩意儿终究是垃圾玩意儿,狗改不了吃屎。跟老子一样,得来这儿挑大粪!”
“哈哈哈,活该,真他妈活该!”
他唾沫横飞地骂着,越骂越激动,好像要把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屈辱和痛苦都发泄出来。
认定了江守业是和他一样的落难者,那种扭曲的平等让他几乎有些癫狂。
旁边的劳教分子们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劳教分子能和社长站在一起?
这分明就是领导啊!
王大林一听就炸了,上前一步就要动手:“你他妈放什么狗臭屁?找抽是吧!”
江守业抬手拦住了王大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状若疯癫的江大成,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
看来孙桂芬那肥婆没榨出油水,也没怀上崽,这蠢货肯定是又干了什么蠢事,把自己彻底作进来了。
张德福社长脸色一沉,对着江大成厉声喝道:“江大成,你发什么疯?给老子闭嘴,站好!”
他又赶紧对江守业解释。
“守业同志,别介意,这人脑子有点轴,进来后一直不太服管教。”
“这次别选他,免得惹出什么祸端来。”
偏偏江大成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对江守业的怨恨和仇视:“社长,你可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这就是个混账!”
王大林一听就火了,上前一步指着江大成的鼻子就骂:“放你娘的屁,你他妈谁啊?敢这么跟我哥说话!”
“我哥是红柳沟的优秀知青,立过功的,是代表连队来挑人的!”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江大成头上。
他脸上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无法置信
